第39章 程郎
正在路边面馆进食,便见从程府出来的两个采买人一脸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只听他们悄声说,“二公子病症一时好一时坏,吃多少药也是无奈。”
“我听老管家说,祭河大典前就突然一病不起,请了多少郎中过来都是药石无功哪,这一回老爷狠下心从灵州主府请了人过来,不知有没有用。”
“诶,莫非是心病难医?二公子与李小姐青梅竹马,一朝错失所爱难免郁结,可府中入夜后,常闻有女子相伴少爷左右,一到白天就见不到人,莫非是……”
一个“鬼”字抟在口中,藏着极深的隐秘。
旁的一人轻捂着那人的嘴,瞪了他一眼。
“那可不兴说,莫妄议!主人的事情我们只听吩咐,不出错就行。”
那人点点头,忙从袖子中抽出一张黄纸符箓,递给旁边的人。
旁的人心照不宣,极快地收下黄纸符箓,笼在袖中。
“这是我从李家庄求的,传说鸾大仙已经仙游去了,来之不易。”
“收着就好,莫让人看见了。”
见此,苏窕不紧不慢道:“看来,所谓的程家郎在李家女被祭河大典投河之前就已经病入膏肓了,若是她甘心投河取珠,救治程郎,倒也说得通。程府入夜,水鬼必然现身,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
陆尧升道:“程府还在做药材采买,我们可装成行医的郎中,正好你手里有陨星双珠,能瞒过许多人的眼睛。珠子虽有治愈之力,维持生命,但我猜想程公子鬼气已入肺腑,极难根除。”
苏窕眼睛滴溜一转,“不如我们就在程府设局,守株待兔,让坟头鬼那些鬼族自投罗网。”
陆尧升颔首:“入府之前,我们须得环府布阵,以免让鬼族都走脱了。”
“你说的甚是有理。”
吃过面,苏窕与陆尧升在程府周遭晃悠。
明面上是晃悠闲逛,实际上是环府布阵。
曲河城内鬼气最为浓郁的便是程府,他们须赶在日落前用阵法将鬼气笼罩住,防止外溢伤人,更防止鬼盘踞在此的鬼族逃脱。
当下陆尧升功力暂失,这些苦差事也只有苏窕能够胜任。
以前他们配合起来,一个打手一个搭手,配合的天衣无缝。
程府外围四角各有一棵槐树,苏窕便以槐树为点,将四角串联成阵。
苏窕抖了抖肩膀上的鸾鸟,“将槐花取下来衔给我。”
咕咕扑棱着流光一样的羽翼飞往槐树,十分雀跃。
“看咕咕的!”
春末夏初的槐树在日影熠熠中繁茂,炽阳的精华将槐花缓缓催开绽放。
夏日的第一树槐花,蕴含了浓郁的火之元气。
连鬼气也不能将其侵蚀。
苏窕便以此为引,心念玄光谷法咒,着手布置连星避月阵。
阵法须汲取大量玄元之力,苏窕催动体内道意天炉极速旋转,借元境化天地元气为玄力,让阵法一点点稳固成型。
若步骤稍有不当,不能维持阵法运转,阵法就会将主阵者的玄元之力吸干,直至主阵者变成一具干尸。
苏窕知其利弊,只以自身躯体为桥梁,引天地元气,渡入阵法之中。
虽然她在阵法一道钻研不深,但奈何天赋异禀,一点就通。
若非是玄境稍低,她也能够与当今的阵法大师较量一二。
在他们漫步游走之间,连星避月阵就此落定。
陆尧升跟在苏窕身后,眼中藏着惊艳,他看着她随手拨弄,拈花落指,不经意间就将连星避月阵布好。
一点也不显生疏。
在他脑海中,他已经施展过连星避月阵无数次,一笔一划,一张一弛,他都了如指掌。
却还是没有如苏窕那样,谈笑风生间就能将杀招落定。
若他是她的敌人,还没等他准备好,便已在她谈笑间灰飞烟灭。
她的杀意、杀招,向来都是张狂与悠闲并存。
如林下风气,妙不可言。
日暮西山,云彩由紫转黑,覆盖着程府的法阵已悄然开启。
苏窕与陆尧升站在程府不远处,等待着太阳最后一缕光线被山脉吞没。
恰在这时,渌波道长与丰泓业赶来与他们汇合。
丰泓业一见到苏窕就笑开了花,踱步过去捏着她的衣袖。
相比阴郁的渌波道长,他更喜欢直来直去的苏窕。
“苏小仙姑,终于见到你了。”
“小丰公子,才过去一天而已,想必你与渌波道长有不少收获。”
“呀!”
丰泓业眼一尖,一下子就发现立在她肩膀上化身为鹦鹉的鸾鸟。
“小仙姑,这只鹦鹉可真漂亮!”
咕咕微一睁眼,斜着瞥过丰泓业,对屁大点的少年不甚烦闷。
苏窕道:“这是我刚认的小鸟,它认生,小丰公子你就莫碰它,小心它不开心了啄你。”
丰泓业刚伸出的手指就缩回来了。
渌波道长一眼便认出咕咕不是凡物,许是天地源兽,已经成为了苏窕的伴灵了。
陆尧升:“道长有话想说。”
渌波道长浅笑:“祭河大典确有大事,不若一旁细说。”
苏窕问:“祭河大典是何缘由?”
渌波道长:“名为‘河伯娶女’,以压水患,实则——”
丰泓业立刻补上:“实际上是曲河城主听信谗言,以为是天象不利,四处搜寻阴日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要给河伯当新娘。”
他们所说的“河伯”应当就是曲河水君。
按照曲河水君所说,他那时候重伤调理,突然妙龄女子投河,给了他致命一击,夺取了他的蛟珠。
而李家女便是阴日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
只是阴体之女未必只有她一个,她却甘愿投河,想必也有隐情。
只怕是为了给程郎续命。
这一切也都对上了。
鬼族的所有动作难道只为一颗蛟珠吗?
坟头鬼背后的倚仗究竟是谁,才能令他与曲河水君作对?
苏窕不明所以。
或许在程府会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当务之急,他们不仅要退鬼族取蛟珠,还要救人寻找失踪的李兰娘一行的魂魄。
苏窕望向程府,试图拨开迷雾,抽丝剥茧发现一丝线索。
坟头鬼,你想要做什么我绝不会让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