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铁链
隐藏在暗处的临渊，看着局势变动，黑色信符传来的失败信号，他目光沉下来，一团墨染透双眸，浑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坠入深渊的日月至此被黑暗的锋芒浸透，森寒入骨，若有人看见便会不寒而栗。
“临渊”扭动了脖子，好似才适应新生的躯体。
“勉强能用的身体，本该死在千引毒针下，经过我的死生之术，也能撑过一时三刻，人族连同那个八重天玄尊也不足为虑。”
这渗人的一笑，更令他面目狰狞。
此临渊，非彼临渊。
铁骨会第一重布置被破开后，临渊心知失算，趁着霍峙问罪前须得赶紧补救，便把身体的掌控权让渡给羽先生，由他代为执行。
羽先生气息收敛之下，竟也无人觉察到。
在一片白色的碎石空间中，苏窕缓缓睁眼，她心知这是五行之晶合一后打开的奇特空间，她见识匪浅，当下即明白此处可能与狼祖所说的十方界相通。
极目远眺之下，一团蓝色光点出现在视线中，她立身飞去，风驰电掣般，当即闪现到了那里。
饶是苏窕一向泰然自若，看到这个景象也不由得大吃一惊，通天的高耸巨石，好似撑起此处的擎天之柱。
石柱被巨大的黑色铁链缠绕，由上往下看，一个半人半狼的身影被锁在底下，与其说是锁，不如说是镇压。
一道又一道的青黑之气在半人半狼的身影上浮现，锁链已经长在骨肉上，不断汲取生机与力量，仿佛永无尽头。
半人半狼者脸上并无痛苦之色，双眸合着，平静地承受着一千年的痛苦。
在铁链影响下，一时变作狼身，一时化为人形，其身上出现的便有曼妙女子与耄耋老者的虚影。
苏窕落在较远处，不敢更进一步，上一世即便是闯过无数冒险之地，她也依然觉得这里十分凶险。
在十万大山的中枢十方碑处，狼族神魂的念力正在源源不断向此处输送，而后由十方碑吸纳，化为浅浅的雾气。
“狼祖前辈？”
郎天如身影颤动间，残念合一，神魂化为一个风华不减的中年女子。
“终于算是见到你了。”
狼祖道：“此处是十方碑的投影空间，投在观山涧中，我在这里只留了一缕意念，五行晶石中，你看的都是我，或者是神志不清的我，唯有五行合一方能见到完整的我，虽只是投影，但我所托有念了。”
苏窕向郎天如行了一个规矩的晚辈礼，“晚辈苏窕，见过狼祖。”
她心知狼祖也是一族大能，实力不俗，若非被歹人困住，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即便是这样子，也是神色自若。
“苏窕，是你真正的名字？”狼祖眼眸一眯，只晓得小女娃是个秘密不少的人。
狼祖袖手一挥，茶盏各出现在两人面前，品茶啜茗，也可见其处变不惊。
“正是，”苏窕点头，而后盘腿坐下，“晚辈前世被害，终得一缕转生之机，转生后，被郎老爹救下，带到狼族养育，因牵扯个人恩怨，晚辈欲在猎魂宴结束后离开十万大山，不波及此处。郎老爹十八年养育之恩，晚辈无以为报。”
她心知在这等大能面前，一切形迹无所遁形，也不敢有太多隐瞒，只拣了部分真话说，但她好歹是心智两百多年的证道师，自有一份底气在，不会说太多事情。
狼祖只是笑着，了然颔首，向苏窕拱手，“寄身此处，却还能心系狼族，该是我多谢你。若非你身入其中，我怕是难以发现瘴毒已经毒入狼族地脉，也无法从癫狂中醒来，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挽救狼族的命运，若能阻止离魂瘴形成，我愿以命抵之。”
苍凉的声音中，透出些许无奈。
落寞的琥珀双瞳掠过无际的白色碎石空间，仿佛穿过炼狱，穿过雾瘴，穿过山川，直抵再难触及的尘寰世界。
所有的不甘与沉痛，化作无声的嗟叹，落在尘埃里。
千年来的折磨，已经让她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是沉寂的心又在躁动，看着眼前的一个小小的证道师，这会是她的救命稻草吗？
似看出狼祖眼里少许的情绪，苏窕试探性开口，“前辈，您若不介意，可否与我说一下血冥圣骨，您身困此处，是否因为它？”
“是，也不是，说来话长。我只能说这是一把钥匙，和狼族十万大山中枢的十方碑一样，从天而降，血冥圣骨就包裹在十方碑之中，极难炼化，其上有重重封印，但却可以加以运用，使得我狼族地脉玄力浑厚，其品质更是达到了极品，整座玄晶脉矿山也就成了狼族发迹之根本。
至于为什么叫血冥圣骨，因它天生自带的名字，是一块极为神秘的龟甲，蕴含无尽的力量，我初瞧着并天生之物，而是为人所铸造，其上的力量我只能看出玄力、元力、星辰之力三种，还有两种从未接触过。
后来，我也知道，这把钥匙，就是开启上界极天枢四把钥匙的其中之一。
传说中极天枢有永证大道、突破生死极限的机遇，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在无尽意念的驱使下，人族、兽族、鬼族陷入疯狂的争斗。
四把钥匙现世，便是千年浩劫，我狼族避守世外，无心于此，也逃过一劫，但好景不长，还是有人找到了狼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狼祖喃喃道，苦笑着反复念着这一句话，笑中含泪。
苏窕思忖，上界极天枢她亦有所耳闻，但知之甚少。
玄光谷虽藏尽天地秘录，却也不是什么都有的，比如上界极天枢和四把钥匙相关，听狼祖之言，那个人似还没有拿到血冥圣骨。
时过千年，总有人孜孜不倦找寻四把钥匙，只为了打开上界极天枢，永证大道。
在天地之间，证道之途无非三条，修至玄极、证道师和上界极天枢。
她能够明白，这样的疯狂。
可是，以一个族群换一把钥匙，这也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狼祖前辈，若是如此的话，为拿到血冥圣骨的人，岂不是就是引发离魂瘴的罪魁祸首？”苏窕发问。
狼祖眸色一暗，透出冷冽凶光，“是他了，也只能是他。我借你天目遍览十万大山，已知离魂瘴之深，全系于十万大山核心十方碑，由宫殿、观山涧循环加深，无数命线牵引，使得神魂无时无刻被蚕食，而神魂自然是离魂瘴最好的养料，他的歹毒我万分难及。”
苏窕难知狼祖心境，但她也感同身受。前世所遭受的痛苦，她必百倍千倍还于轩辕盟和司徒兆，还有那个令她夜梦难安的女人。
对于郎天如，回忆无疑是将心口剖开一层又一层，她每每想起，对那人真心以待，却也抵不过内心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