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交织的夜
抽出一张纸巾,方在佑轻轻将其覆在房东脸上,粗重的呼吸吹得纸巾不停向上浮动,却又吹不开,早已预示了结局。
“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说明,其实我有两个学位,其中一个是生物化学。”方在佑又将镜头正对自己,平静道,“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但确实学到了一点东西,其中最美妙的莫过于”
随便拿起一阔口瓶酒,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注射器,方在佑将两样东西举到镜头前,对焦,以便所有人都能看清,“用不同的特殊方法,让人得到他们应得的结局,比如这个,作恶多端的酒鬼在醉酒之后死于酒精,听着就很完美,不是嘛。”
说完,用注射器在瓶中汲满一管,捧起房东的手臂,准确找到静脉,一针扎入,全部注射,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纸巾开始剧烈抽搐起来。方在佑放下手臂,耐心解释道,“很快,没有痛苦,几乎是只会有一阵烧灼感,这种他们曾经痴迷的感觉,可惜,不能在清醒的时候感受到这种一生只有一次的巅峰。”
彻底平静,纸巾一动不动,几乎所有在屏幕那边的观众都像在现场一样,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一刻不停,但也有人能意识到。
“表演结束。”方在佑郑重宣布,厌恶地推开房东的尸体,第一次坐上正位。好巧不巧,用房东同样的姿势仰躺在沙发上,等待专属于他的审判时刻的到来。
写字楼前台小姐正在描眉画眼,死党们好像在给她推什么视频,手机不停响却没时间看,因为她准备下班之后去大玩一场。可公司大门却突然被全部推开,呼啸着进来一群人风风火火,有的人逼问她直播平台在几层,而有的人早已掌握情况,随后一起冲上去,吓得她花容失色。
破门而入!
警察们看见已经近乎呆滞的平台超管,指着他,冲过去拿下。
不过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门被打开,门外的一道光束涌进来,照在形形色色的酒瓶上面,反射到方在佑脸上五光十色。观众最后一眼看到的画面就是方在佑脸上的笑容,随后手机被郑成强关掉,直播信号切断。
整夜安静得像是专门为这场演出营造的舞台,方在佑也没想到他有降低犯罪率的功用,大家都只看他。
而在被郑成强押回警察局的途中,方在佑发现竟然下起急雨,雨水在车窗上汇成河流,他没有被戴上手铐,所以伸手去触碰,隔着车窗仿佛溯回那个触不可及的雨夜。
其实,比推诿的警察,迟到的医护来得早得多,及时得多的是保险公司,但是是以电话的形式。父亲还在被方在佑施以急救措施的时候,就打过电话来,尹慧珠自作主张地接通,就听到电话那边破口大骂,然后什么说了多少次不要把手环摘掉,监控生面体征的设备脱掉就不理赔之类的话,等尹慧珠小心翼翼地回答了现在的情况,对方马上挂断了电话,生怕真找他们理赔。一切都被方在佑听得一清二楚。
后面父亲被收走,所有过客都依次离开,只有尹慧珠留下,几次小声试着叫醒方在佑,可他不仅身体彻底僵住,连心都快要死去。无奈,只好把大部分灯都关掉,门也合上,静悄悄地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后半夜的某个时间,方在佑终于起身,他把所有的账单都收好,把餐厅全部角落都检查过一遍,是父亲以前坚持的样子,然后看了进货清单,记下时间才关门。
他明天要正常营业。
淋雨走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他决定进去,买下了各种他从来没碰过的烟和酒,他以前担心哪怕微小剂量的摄入,也会影响自己脑细胞的数量。但现在他觉得已经没有担心这个的必要了,满脑子都只有借酒消愁几个字。
他捧着商品走到收银台自己开始扫码。
自始至终,打从方在佑进来,收银员压根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打算给方在佑扫码装袋,自始至终就盯着横置的手机,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还是看视频,耳边一直传来的聒噪让方在佑愈发心烦意乱。
他终于放下东西,抬起头质问,“你什么都不用做嘛,装袋都不会?”
看到的是一个身材粗壮,皮肤黑黄,雌雄莫辩的收银员,见它始终不回答,继续追问,“你是听不懂人话?”
对方这才看向自己,翻了一个大白眼之后,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然后没事人一样继续看手机。
方在佑很懵,对方为什么不怕我,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它瞧不起我,它怎么敢瞧不起我?
是不是我是有产的地主,有财的企业家,掌管生死的医院,统驭人事的官员它就会怕我,因为我一句话可以让它关门失业?
方在佑以前经常觉得人生活得差不是自己的问题,可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于仁慈,他们只是该死。
全都该死!
换班的另一个收银员进来,看见僵持的两人,尤其是浑身湿透的方在佑在帽子下面的表情愈发狰狞,讨好地赶紧为他服务扫码装袋。
方在佑什么都没要,转身走出便利店。
“阿伯,带点东西给我。”方在佑的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轻不可闻。
听完方在佑的要求,电话那边高兴坏了,“方,我早就说过,不要把他们当人,他们生来就该有做玩具的觉悟,有什么需求随时找我。”
雨一直下,非但不能洗刷罪恶,却滋润了催生罪恶的土壤。
孙恩主早上醒来,可能是下了某种决心之后,反而卸下重担睡了个好觉,甚至有心思打开电视看新闻。可不管换哪个台几乎都是演相同的新闻,所以她也有点好奇,耐着性子看下去。但孙恩主突然看到,在逮捕一位小女生的画面里,竟然一闪而过姜原的身影!
她急忙拨打电话,那边一直在拨通状态没人接,快急死了,“接电话!”孙恩主甚至叫出了声。
“嗯,恩主,怎么啦。”姜原晕晕地扶着头看表,一个头两个大,还在想不是在考勤系统请假了,怎么还给我打电话。看到是孙恩主,也得亏是孙恩主的电话,设置了特殊铃声才能吵醒。
“你在干嘛!”孙恩主的声音带着哭腔。
“睡觉。”姜原有点不明所以,马上想起来,“哦,我昨天晚上帮姐夫忙去,那个大案破了,天快亮才回来,今天请假补交,不过我只敢请半天。”
可这些话孙恩主听完非但没放心,反而哭得更凶,“你干嘛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万一遇到穷凶极恶怎么办,有没有受伤!”
“没事!”姜原都没觉得自己出了什么力,甚至觉得全是方在佑自投罗网才能这么快破获,他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只给他留下一道继续睡觉的命令。
孙恩主被气得听到姜原没受伤就再也不想听他说任何话了,准备上街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