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当过去发生，就已经太迟
姜原一出门，看到手机收到短信，是褚老师来的，上面说没有，但是不排除入侵失败的可能，他没时间松口气，飞速去调查，自不必说。只有郑成强还沉浸在昨天的哑谜当中，他坚信肯定不会是随便说的没有意义。
“这就不是他的故事！”
郑成强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成强，想说什么就畅所欲言。”正在主持会议的次长尽量平和地与郑成强沟通。
非常不好意思，想得入迷忘记是在开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身处末席的郑成强尴尬极了，中间有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个“冉冉升起”的“警界新星”。
次长在空中按按手，示意他坐下，郑成强又重新思考：首先，他方在佑就不是个军人！其次，他没有结过婚，这都是清清楚楚调查出来的事实，那么问题来了，他在讲谁的故事，和他说的苦衷没关系啊。
“姐夫，已经初步查明，网页服务器确实存在被篡改的情况！”姜原气喘吁吁地说道，“后面再让技术人员进一步追踪，很大概率可以找到犯人。”
“嗯，我知道了。”郑成强的语气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兴奋或者意外，“主要是查明对方的犯罪手法，还要留下证据。”
把手机扣在桌面上，郑成强对方在佑笑着说道，“看来专家顾问也不是什么流程都懂，是吧。”
二人对坐在餐厅的桌子两面，皮笑肉不笑的郑成强的表情像镜子一样，相同又迥异地映在方在佑脸上，“是啊，就像我一样，懂得很多，却很多不懂。”
郑成强狠狠地把自己甩在椅背上，明明是向后的动作，却把方在佑吓个好歹，“方社长，每次在我到这之后，都会火急火燎地赶来。着实辛苦。”
“毕竟郑警官过来，我肯定要亲自接待。”方在佑从容回答，但是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哀伤，甚至死气，“我很快就不在这里了，多跑几次，也算是最后纪念一下这个我生长的地方。”
说完，他朝一旁招招手，尹慧珠颠颠地跑过来，方在佑扶着她，为郑成强郑重介绍，“这就是我们餐厅的下一任老板，我将一切都留给她了，将来郑警官如果怀念我们餐厅的味道，还是可以来这边尝尝。”
靠在椅背，郑成强瞪大眼睛颇为意外地看着二人，他之前从没想过二人会是这种关系，甚至怀疑起了自己曾做的背景调查难道是错的，不寒而栗。而他还是有礼貌地起身和老板娘握握手。
尹慧珠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不知道是不是难以适应新身份，唰地一下，红到了脖颈，“郑警官，您今天吃什么，我喊后厨去准备。”
“不用了，我今天是吃饱喝足来的，所以不是吃饭，我想听故事。”
方在佑自然听出来了，正好其他座有人喊服务员，他让尹慧珠过去招呼，自己则声情并茂地开始给郑成强讲故事。
“儿子。”隔着门，父亲嗡嗡地声音和敲门声一道传进来，打扰了正在电脑前面忙碌着什么的方在佑。
打开门，父子二人的眉宇相向，身高相仿，无非是一个身上岁月流逝冲刷的痕迹更加明显，但同样的，这种冲刷会带走锐利和极端，带来温和与安定。
方在佑忍不住把视线避开，因为他很害怕，他害怕的不是父亲本人，而是害怕他从这面镜子上看到未来的自己，他怕父亲就是未来的自己。
但是父亲却没有在意到，因为儿子开门的速度快几秒，不用他再三恳求才开门，就足以让他今天心情大好。可他还是哀求道，“儿子，要不今天晚上，和爸爸去店里待会儿，不用你干活，就是帮忙看着点，好不好。”
从小时候有记忆开始，方在佑的人生和记忆就构建在那家不大不小的餐厅，他讨厌自己身上的油烟味道，也就若有若无地讨厌父亲，所以他拼命学习，成绩不仅可以去南国的任何学校，甚至可以出国留学。
“好，我答应你。”
但是方在佑现在回国了，他在国外虽然有技术也有点地位，但是在那个大世界，与看不见的底层没有任何区别。计划每一个，每一任上司都是像弱智一样，外行指导内行，对自己颐指气使，手指像想插进自己大脑，帮助自己像它们那样思考。他努力了很多年终于受不了，选择回南国，而在父亲眼里，担心他意志消沉，所以总是提出让自己去店里，不说能不能让自己振作，起码带在身边，能够放心点。他今天同意，也是想去看看店面情况，他想完成父亲的一桩心愿。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过去，你看你什么时候过来。”父亲开心地像小时候方在佑听到餐厅歇业一样，马上就离开剩方在佑自己，生怕他反悔。而他自然是回到自己狭窄却能感觉到充实的小房间。
毕竟现在还早嘛，说好的是晚上，时间充裕得很，甚至待会忙忘记了，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可最终方在佑并没有迟到爽约，哪怕是和父亲口头说好的，因为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好到自己都有点厌烦，毕竟生活中总有些事情是希望自己忘记的，但是越想遗忘，就越深刻。好像铭刻在自己的dna当中，只要自己还存在，就永远难以抹去。甚至他还想过，未来一天有没有可能，人的基因进化到足够强大，能够携带更多信息的程度，里面记录人类所掌握的全部知识，每个人天生就可以在人类的认知边缘探索，那该多么快乐。
他穿着一件帽衫，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走进父亲的餐厅之中。但是父亲一抬头就认出了他，大声招呼他快来收银台后面休息，因为在父亲眼里，这就是方在佑，是他现在刚回来不久的样子，是他刚过三十岁走上社会的样子，是他二十岁尾巴学业大成的样子，是他刚刚踌躇满志准备出国留学的样子，是他中学生时代在学校独来独往凭借成绩让老师同学都敬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