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手段通玄
“不用哄姐姐开心了，世间哪有这样的法子”
古韵倒是看得很开，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古姐姐，古姐姐还是那般聪明伶俐”，道士嘿嘿一笑，旋即话锋一转，“但我可没骗姐姐哦”
“难不成真的有？”，古韵眼里闪着光芒。
“嗯，有是有，不过只能让你们下辈子在一起，这辈子你们阴阳相隔是注定的了，已经不可能了”，道士看向李长生，“你可愿意？”
李长生沉默良久，似乎接受了这个结果，咬咬牙，“道长，我愿意”
“古姐姐呢”，道士又看向古韵。
“已经是再好不过，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古韵释怀地笑了笑。
“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开始度古姐姐了，姐姐还有什么遗言吗”
“倒是有句话想对小洛公子说”，古韵道。
我抬头看着她。
“小洛公子，你的命并不怎么好，如果以后有个满眼都是你的女孩子出现，愿意陪你等你，切勿负她”，古韵声音轻柔却尤为郑重。
我一时间有些糊涂，不太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一个前人对后人的教诲吗。
古韵瞥了一眼高洆又极为快速收回目光，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高洆突然握紧我的手，我只感觉她手很冰，没有一丝温度。
“谢谢，我记住了”
“嗯，那便好”
“长生，我已经留在阳间千年了，如今是时候该走了，我等你下辈子娶我，你会找到我的对么”，古韵又转头看着心上人。
“会的，一定会的”，李长生答道。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古姐姐可以在阴间等他，我有办法让魂魄长留阴间”，道士说道。
“当年的白云小道士越来越厉害了啊”，古韵夸赞道，“那就拜托你了”
道士点点头，回头看向靠着车门的老者。
老者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踩灭，举起右手，望天一扫。
老人须发尽张，无风自动，口中念念有词:“北斗之宿七星明，第一主帝名枢精，第二第三璇玑是，第四天权第五衡，开阳摇光六七名，我今步天叱星辰，斗柄列阵四方明”
就在老人话音落下的一刻，天上忽然有一阵亮光闪烁，须臾之间射穿迷雾落到了道士身上。
那是，北斗七星的光芒，我抬头望去，只见天穹之上斗柄显现，其光芒之亮甚至盖过月华。
老人的身份我也隐隐有了猜测，他刚刚念的是步天歌。
道士拔出长剑，旋即看向我，“时间不多，你学到你父亲几成本事？”
“约莫两三成吧”，我慌忙答道。
“可会阳算？”
“会”
“算出李长生的阳寿，这是你父亲的因果，也是你因果，事情因你而起，你要承担”，他凌厉的看着我，气势逼人。
我亦知事情急迫，看向李长生道，“李老板，生辰八字告诉我”
“八零年，四月十八日，下午三点四十”
我即刻在手中起盘，我用的是飞盘奇门。
预测寿命之长短，依其生时布三盘，男以天冲顺向布，女按天柱方向反，至死门时隔宫数，即知寿终在何年，壹宫代表整十载，余数壹宫算一年，四维宫数计作二，阳寿便可掐指算。
从天冲星到四门阳遁顺布，隔三宫，四正宫二，四维宫一。
李长生还剩三十四年阳寿！
但毕竟是第一次算人阳寿，又涉及到因果，我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瞥了一眼李孝恭，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推背图趋吉避凶，可看事情运势，上至国运下至人运，但不算人寿”
“洛青山的儿子连这都算不出来吗”，道士厉声喝问。
叶锦衾，不着痕迹拉了拉我的衣角，比出三四的手势。
他算的也是三十四！
“李先生还剩三十四年阳寿”
“尔确定否，幽冥一开，黄泉一度，二人能否相见全看在阳寿几何，这因果你可担？”
“我担”，我点头道。
两个人都算的是三十四应该不会有错。
道士点点头，不再言语，拔出长剑，步踏罡斗。
他走的越来越快，到后面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到剑光闪烁，周围的雾气缓缓聚拢。
“我今俯首敬神明，乞得地官度凡尘。望向台上侯归魂，黄泉两踏十七春”
他声音高亢而虔诚，一阵飓风卷地而起，白雾疯狂聚拢，最终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身影头戴平天冠，身上的衣着朴素而不失典雅，衣袍上绣着云雷纹饰，眼神威严却又慈悲，还有一半身子隐藏在雾气中没有幻化出来。
我在此刻才真正理解了李白那句“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只见他伸手在古韵身上一抹，古韵的魂魄就如冰雪消融般散去，她极为平静，面带笑容。
“韵娘”，李长生急忙想抓住，可无济于事。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空中似乎隐隐传来女子幽幽的吟诵声。
我想她也是舍不得李长生的吧。
片刻之间，古韵已然消失不见。
那神明模样的身影伸手，雾气幻化的手掌在李长生头上一抹后也在瞬间消散。
仙人抚我顶，结发度前尘。
道士口中诵经，肃穆虔诚，我听出来了，那是中元地官宝诰。
他竟然能将地官大帝请来显化世间？！
忽然一股不可抗力将我们的身体扭转过去，背对道士。
在地官消散那一刻古韵的身躯也在此刻显露出来。
她的身躯残破，容貌尽毁，身上长满了白毛，有些地方皮肉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白骨。
原来她一直以都在魂魄示人，维持着生前美丽的容貌。
“哎”，道士叹息一声，手中出现一朵火焰弹向古韵的身躯。
须臾之间，古韵的身体被焚烧殆尽。
我想回头去看道士在做什么却发现身体不能动了，连手都抬不起来。
我再瞥向高洆，只看到她正低头看着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是能动的。
“别看”，她轻声说。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作罢。
“李先生，收好”，道士走过来递给李长生一个盒子。
咦，身体能动了？
是那道士搞的鬼？他手里的是骨灰盒？
“她说不想你们看到她死后腐烂的身躯，所以我就没让你们看”，道士解释。
原来是这样。
“李先生，珍重”，道士真诚道了一声，又叮嘱道“待你阳寿尽后在黄泉路可以看到古姑娘，要行好事啊，地官大帝可在看着你呢”
“缘分本就稀薄寡淡，相逢一程已是万分感激”，我也劝道。
“不愧是洛青山的儿子，说的话倒是挺有道理”，久不言语的老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您认识我父亲？”，我看向他。
他点点头，显然是不想多说。
“谢谢您，谢谢大家”，李长生对着道士和我们鞠了一躬。
事情终于，结束了。
有欢笑，有遗憾。
如那天上的月亮一般，充满了阴晴圆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