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千少
“你是狼!”
阿正瞪大眼睛。
白烨早就习惯了人们的错认。反正狼与狗都是犬科动物,不过是未驯服与驯服的区别。
“你快逃,不然会被杀掉的!”阿正急了眼,想都没想就伸手要打开笼子。
“呜!”白烨抬爪搭在他手背,阻止了这个举动。
“大黄?”
在阿正不解的泪目中,白烨指指铁笼的机关栓。
“你的意思是”
翌日一早,吴榷来收狗了。
阿正一夜未睡,哭得双眼红肿,眼巴巴瞧着囚禁白烨的铁笼被两个壮汉合力搬上车厢。
临走前,白烨认真盯了这位少年郎一眼,将这份恩情记下。
“这秃得一块一块的。能行吗?”
“啧啧,这你就不懂了。”
马车车厢内,吴榷指着白烨的鼻子, 对旁人言道,“你瞧这吻尖长样儿,这眉眼儿,像啥?”
“像啥?”年轻人一愣。
“像狼啊!”吴榷一拍大腿,手里的烟斗不稳,撒下一片烟灰,他却是满目兴奋:“这要是等伤好了,往贵人圈的斗狗场一放!保准发!”
“是啊!吴公好眼光!这、这竟然是头狼?”
“多学着点儿。”
“好、好!”
“只是这狼不好训哪”
“那哪儿难得住吴公啊,对吧。”
“哼,打到它服。”
听着车内两人喧嚷,白烨眼神未变, 趴在笼中耐心等待着时机。
马车一路摇晃,让人昏昏欲睡。
见两人打起了鼾声,白烨正准备自己开栓,谁知马车骤然刹停,马鸣声刺耳!
“咚!”吴榷没扶住,一头撞上了车窗,疼得哎呦直叫。
“怎么回事!你怎么驾的车?!”
年轻人张嘴叱喝,掀开车帘,就要教训车夫。谁成想,当头迎上了一枚子弹!
枪声在林子间回荡,令人心生悚然。
吴榨满脸惊恐,止不住盯着奴仆死不瞑目的眼和眉心那一指黑窟窿,手中烟斗掉在地板上,一揭焦黄烟草撒了满地。
与此同时,白烨也如临大敌,埋头、 伏身,尽量让自己缩在角落。
未过多久,有人上了车,鞋靴踩在车厢棕黑木板上,噔噔作响,压得吴榷额前连连冒汗。
“吴老板。”
来人嗓音温润,一时难辨雌雄。
吴榷艰难咽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不敢回话。
“嗤”
车厢内响起一声轻笑,撩的人心尖缠绵。
然而此刻,吴榷却是扑通一声跪下, 忍不住开口求饶。“千、千帅将!不不、不不要杀我!我都上交!我什么都交代!别杀我!”
“是否晚了点。”苍白指尖微抬帽檐, 露出一双笑意盈满的完美凤眼。
闻言,吴榷整个人更是抖如糠筛。
“你以为跑到姓段的地盘,我就逮不住你了?”凤眼中掠过一丝厉色,语气却依旧温和,甚至染上几分温柔笑意。
“不不,千帅将!别杀我,我我还有用!留着我!留着我好抓人……”
“嗯~”来者似对此并无异议,“那,还请吴老板跟我走一趟了。”
“好好好!别杀我别杀我……”吴榷慌忙附和,已被吓得魂不附体。
“云尚。”
“在,千少。”
“请吴老板上路。”
“是!”
闻言,吴榷当即大惊,目眦尽裂:“千帅将!”
“吴老板这是怎么了?”姓千的这位仅是微微挑眉,眼神戏谑:“我只是让他好生驾车,别让吴老板再磕着碰着了。”
“是、是!多谢帅将关切”吴榷满头大汗,忙声应着。
很快,马车再次启程,摇摇晃晃的, 却再难让人生出一丝困意。车内一片死寂,唯有那双靴子踱步的轻响。
而白烨能感觉到那位被吴狗贩子称作“帅将”的人,在向自己走来。
脚步声停在笼前,来人半蹲下来,白烨当即嗅到一股闷沉、苦涩的草药香。
倏地,这人语气轻柔:“吴老板果然是生意人,什么活都接,什么活都敢接。”
轻飘飘的话,背后深意却是尖锐,让刚缓过来的吴榷反复陷入惊惶之中。
“呵”
白烨紧闭双眼,感到这人轻笑一声, 收回了打量自己的视线,站身走向坐塌。
“别跪着了,吴老板,坐。”
“我、我…”
“坐。”
“是,是!”
此刻,就算是白烨不睁眼,都能感受到来自这人的强烈压迫感。他明白,这人恐怕不简单。
这种强势压力,似誓要把人头皮撕开一般,凶悍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白烨趴得两条后腿都麻了,马车才缓缓停歇。
“千少,到了。”
“嗯。”
上前两人将两股战战的吴榨架下车, 几人像是向着院内走去。
“千少,里面这狗?”
“养着。养好了,给吴老板做个下酒菜。或是嗤。”语尽而意不尽。
“是。”
很快,白烨被两个男人抬出车厢,眯眼一瞥没想到天都黑了。
“乖乖,这狗够沉的啊!”
“是啊,不过这满身坑坑洼洼,还能活?”
“谁知道呢,但咱歹养活喽,不然可有好果子吃。”
“也是,千帅——”
“嘘!咱们现在可是在段军地盘,嘴上要把风!”
“是是”
听着他们一路闲聊,白烨耳尖打颤, 同时眯眼努力记着这片院落的布局与路线。
不多时,两人将铁笼搬进柴房,往里扔了两块肉骨头,拍拍屁股走了。
白烨嗅嗅骨上碎肉,觉得挺新鲜,便张口“咔嚓咔嚓”嚼碎,把骨髓都舔干净了。
虽没吃饱,但好歹垫了点肚子。
白烨舔舔嘴唇,团窝在笼中,习惯将双爪缩在腹下取暖。没办法,他整只狼都秃的差不多了,皮毛保暖度大幅下降。
就算到了春天,夜里也冷啊。
狼眸半阖,杂念乱生,他忽地想起, 那些人说这里就是段钦辉的地盘?只是,他重伤未愈。长远来看,暂时留在里,随机应变,才是最稳妥的策略。
段钦辉。
“呜”
他抑不住发出一丝低咽,心情失落。
第一次,他那么迫切地想见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