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剧痛
“大黄，你赶紧吃，别让我阿娘看到了”
阿正偷偷摸摸将半块精面馒头塞进铁笼，急声催促着。
只见他口中的“大黄”伏卧在笼中，犹如一座小山，眼眸半睁半合，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听到少年唤它，才懒懒打个哈欠儿，稍微掀了掀眼睑。
碧蓝眸光一闪而过，神秘且深邃，震得阿正心神一颤。
然而，它看都不看食物一眼，撇过头舔了几口水，又慢条斯理地将下巴搁在前爪上，继续假寐。
“我知道你想吃肉，可是”阿正面露难色，话终是未说出口，反而扭头就走，“等着！我一定给你弄来！”
他离去不久，笼中巨兽再次睁开了眼。
没错，它就是他，白烨。
他不吃食物，是因为——太疼了。但显然，那孩子会错了意。
那枚炮弹差点要了他的命。幸好他当时反应及时，刹间化狼，拼尽全力跃进了山坑。然而，仍躲不过炮弹爆炸后的流弹与弹片。
白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再醒来。
全身散弹片已被人挖出，伤口敷了药，但，直疼得他打哆嗦。这剧痛感，几乎能与前世毒贩对他的酷刑相媲美。
这种悲惨情况下，白烨要是还有胃口就真见鬼了。
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吃，恐怕状态会更糟。这般想来，白烨咬咬牙，浑身止不住发抖着，龟速探头叼住那块硬馒头。
一遍哼哼喘着粗气，一遍将半硬馒头咬碎。
不多时，铁笼底下除了一地白色馒头碎渣，还留有几滴鲜红液体。
舔舔牙缝间渗出的血，白烨甚至有种感觉——他命不久矣。
这一瞬间，他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狼眸轻阖，直至紧闭。
……
————
“人都是会死的。”
“哈哈哈哈人人都会死，唯有舍生取义，方能不灭。”
“有意义吗。”
&34;至少，让后来人看见希望。”
那时，高烧中的少年将头倚在他的肩上，却笑得很是大声。
一如上战场的前一刻，少年铿锵有力的自信发言。
“我定能赢。”
光，足以照耀一切的光！
———
“大黄！别睡了！我自己抓了只野兔！ 你快吃啊！“此时，阿正蹲在铁笼前，满脸兴奋。
白烨慢慢悠悠睁开眼，发达无比的嗅觉先一步告知了他肉食所在位置。
但他没有去碰这只兔子，而是抬眼盯着这孩子，无声审视。
与此同时，阿正睁大了眼，忍不住发出惊呼:“天啊你的眼睛是蓝色的！”
面前身板单薄的少年郎一脸惊诧，满眼的惊艳与欣赏之色。仿佛对于他来说， 这是个足以令其震撼不已的发现！
白烨无意与他对视，转眸看向水碗， 又舔舐了几口水，重新入睡。
&34;哎！哎，你别睡啊，快吃啊，吃了伤才能好…”
……
“大黄，我和阿爹救了你，一定不会害你的，你快好起来吧，我不想你死…”
“我叫阿正，我看你的毛是黄色，今后就叫你大黄了…”
耳畔是阿正的絮絮叨叨，白烨血肉模糊的耳尖抖了抖，似乎有点懊恼狼耳结构的自动招风设定。
待阿正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恋恋不舍地离开杂间，白烨才揭开眼皮，微微吐了口浊气。
剥了皮的血兔肉就摆在自己鼻前，白烨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张开獠牙，扯下一块肉便囫囵吞枣地咽下肚。
虽然鲜血血肉很美味，但耐不住浑身坑洞的烧心疼痛感，连吃饭也全靠“一鼓作气”。
一只三四斤重的兔子下肚，白烨却气若游丝地瘫在笼子里，生理盐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涌出，颇有种要上西天的恍惚感。
这一刻，他出奇的想段钦辉。
摸摸他也好。
摸一下都行。
————
修养几日后，白烨逐渐恢复了一些， 但仍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这让阿正焦急万分，成天东奔西走的给他寻肉吃，连捕猎技术都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这日，阿正推开木门，一改往日兴奋模样。
“阿黄，今天不能去打猎了，阿爹说最近又不太平了。”阿正坐在笼子前，双手抱膝，神情低落。
“为什么一直要打仗。”
“听阿爹说，如果侵略军没碰见段元帅的队伍，茂鸣山会被很快占领，我们这群百姓都逃不了。”
听到他这般说，白烨眼睛悄然眯开一条缝。
“可现在段元帅身负重伤，生死未卜如果那些侵略者再来犯”
阿正话未说完，就见笼中的大黄狗猛地弓起身，四肢剧烈颤抖，却硬是一点点站了起来！
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阿正傻愣愣瞧着这只体无完肤、却气势凌然的大狗， 被其眼中冷戾神色所震慑！
但未持续几秒，它重新趴了下来，似极其疲倦地闭上了眼。
阿正见状慌了神，连忙夺门而出，口中嚷嚷着阿爹快来。
白烨忍着满身钻心刺骨的疼，抑制不住的浑身打颤，喉间呜呜低咽，紧紧咬合的狼齿仿佛能听见其间涩涩摩挲的咯吱声。
痛苦，如影随形。
待白烨缓过疼来，已是夜深，他思索许久，幽深狼眸在破窗缝隙间透过的月色中更显诡秘。
他必须振作起来，活下去。
————
江平政府内，一众将领围在段钦辉的床榻边，正唾沫星子乱溅、脸红脖子粗地争论着。
“让部队移驻，而把珊溪交给江北军队，其目的就是要让咱们的军队直面千季秋和谢忠楠这两个狗东西的军队，到时他们又截了咱的后路，可不就是扯淡吗？！”
“照你这么说，我们按兵不动，那第一防线就我们段军扛呗？就你他娘的头铁！
“依我看，你俩所言都有偏颇……”
“他娘的黄瘸子你算老几？”
“嘿！廖峰一你他娘的算老几？？“
眼瞅着一派老将要动手，段钦辉咳嗽一声，屋内暴躁气氛登时有如灭了火，鸦雀无声。
&34;驻守江平。”
段钦辉语调平淡的四个字，却无人敢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