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会
令人意外的是，汉弗里克这一次缓的时间要比之前久，一直到晚上8点12分，他才从外边回来。
保罗在这个时候给了汉弗里克50芬尼，算是对之前一事的补偿。
他把钱塞到汉弗里克的手里，不过汉弗里克并没有接这个钱。“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汉弗里克摆摆手说。他的话语是平静的，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和愤怒。
保罗了解汉弗里克的性格，他并不是生气，也不是闹脾气，只是单纯的不想要这个钱。于是，保罗便把钱给收了回来。
汉弗里克坐在克莱因的旁边，他的表现跟平常一样。他这前后的变化着实让人有些反差感。
“汉弗里克并没有把你看作一个杀人犯。”约瑟夫当着汉弗里克的面说。话落，两人同时看向汉弗里克，他的表情还是平常。看他自然的表情，两人就知道并不是装出来的。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和他们只是杀与被杀的关系。”约瑟夫这一次彻底不看汉弗里克的表情了，他倒是很自然的跟保罗聊起来。
终于，在五六分钟以后，这个沉痛的话题被众人跳了过去。他们开始相互吹起了牛，有人说自己的家事，也有人说自己来这个鬼地方之前的日子。
其中，当属约瑟夫和克莱因说的话最多。这两个家伙属于是相互捧吹的情况，一会你说我，一会我说你的感觉。
说着说着，克莱因就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之前没抽完的烟给众人挨个分了。轮到汉弗里克的时候，尽管知道他不抽烟，不过他还是从烟袋里拿了一支烟递到了他的面前。
“抽吗？”克莱因问。汉弗里克还是摇了摇头，他再次说明了自己并不抽烟，也不喝酒。
“那你吃糖吧。”克莱因从口袋里拿了颗糖果出来，这一次，他倒是接受了。
一边抽着烟，众人还一边聊起了战场上的情况，他们又把话题转移到这个坟墓来了。
约瑟夫在这个时候问保罗，战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又或者说，这样在一个阵地上夺来夺去，反反复复的日子又什么时候可以停止？
话一出口，众人纷纷看向保罗，期待着这家伙能在指挥部听到点什么关于停战的消息。
但是，保罗这一次没有带给大家惊喜。他摇了摇头，无奈的说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停战的消息。
“相反，那些疯子打算让我们明天继续进攻。”保罗耸耸肩，他也不想打仗，只是那些长官非要叫他们一次又一次发动这种会造成巨大伤亡进攻。
接着，保罗还告诉众人:“增援部队会在今天晚上到达，预计会有几万人。”
保罗的一番话，让众人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没了增援部队，他们可能会死，但战壕内的士兵多起来了，那么他们在这个鬼地方所待的时间就会更久了。
“不过我们不能像那些悲观主义者一样，我们要乐观一点，就像汉弗里克说的那样，战争会结束的。”说到最后，保罗突然愣住了，他就像是个雕像一样的站在原地。
战争会结束的，可是这场战争要何时才能结束？到时候回家的人会是他们这一批吗？
气氛有些凝重，众人都是黑着个脸不说话。
“我们应该跳过这些沉重的话题，聊聊历史吧！或者是别的东西，不要再提这个东西了。”克莱因对众人说。他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众人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又重新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他们聊到了拿破仑，华盛顿，林肯，以及在俄国那个新生的苏维埃。
然后，他们又谈论到俾斯麦和威廉二世，不过关于世界大战一事他们都是闭口不谈。
一直聊到了晚上11点12分，这些叽叽喳喳聊个没完的众人才算是停了下来。停下来的原因也很戏剧，保罗身为连长，居然被自己手底下的几个老兵给骂了一顿，让他小声点。
被自己手底下的人给骂，保罗自然是无法忍受的，不过考虑到他们几个实在是太吵了，他也只得作罢。
在离开前，保罗还是显得心平气和的。
众人浩浩荡荡的找到了几个没多少人的地洞，约瑟夫首先躺了进去，然后对着这个“卧室”评价道:“湿漉漉的，估计是之前下雨的时候进水了。里边已经躺了五六个人，不过容纳下我们几个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汉弗里克提出了抗议。他说自己宁愿睡在地洞的门口都不愿进去睡。
“躺在里边，就跟躺在一个被挖好坑还没填上土的坟墓一样！我真怕哪天睡觉的时候，法国人一场炮击就给我们埋了。”
汉弗里克竟对这个地洞给出了如此评价，这着实让众人没想到。
不过随便他了，在这个干啥都困难的鬼地方，能睡觉就行了。
众人也不管汉弗里克进不进来，他们先一步钻进了地洞，躺在里边呼呼大睡起来。
而汉弗里克，他并没有进去，他还真就靠在地洞外边的土墙上睡着了。
次日黎明，汉弗里克首先醒来了，他并不想在这个鬼地方赖床，再加上旁边的士兵几乎是聊了半宿。
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他就再没享受过一次安稳觉。
他不是被法国人的炮击声给惊醒就是被周围的嘈杂给吵醒。
等他醒来没多久，克莱因等人也一同从地洞里出来。他们几个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
保罗是这些人中最后一个出来的，整个晚上，他睡得并不好，从他眼睛里那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血丝就可以看出来。
“你又要去指挥部了？”克莱因看着保罗，他好像在指挥部生了根一样，指挥部成了他每天必去的“旅游景点”。
“是的，我需要指挥部的那些人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给我抖出来。”保罗简短的回答说。
然后，这家伙就像是脚底抹油了一样，跑的飞快。
“我觉得应该把他绑在指挥部的椅子上，反正他天天都要去。”克莱因耸耸肩，然后也不再管那家伙要去干什么。
克莱因是打算抽烟的，只不过在他拿出烟袋，看了看里边所剩无几的存货后，便重新塞回了口袋。
“你们是真能抽啊！为什么不能像汉弗里克那样？不抽烟不喝酒？”克莱因“严厉”的“批评”了几人，指责这些家伙简直不把他花钱买的烟当回事。
“我们不抽，难不成留着给你抽吗？”约瑟夫反驳说，他们每天也就一两根，但是克莱因这个“老烟鬼”每天抽的烟数量可是比他们多多了。
在他们玩笑般的争吵中，保罗终于是回来了。
他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众人面前，先是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几袋从指挥部顺的烟分给了这些烟鬼们。
“指挥部成了你的烟库了！”约瑟夫拿了一袋烟走，一边抽烟一边调侃道。
保罗并未理睬约瑟夫的玩笑，自顾自的把自己在指挥部得知的消息告诉给了众人。
“大概在今天中午12点吧，我们会向法国人的阵地发起进攻，这一次我们需要攻占一个阵地……”保罗还未把话说完，现场就已经陷入到了欢呼当中。最起码，他们不用经历那难熬的战斗两次。
不过，保罗并没有因为这些人欢呼而停下自己还未说完的话。他在再次开口了，这一次，如同恶魔在向他们低语。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我们会攻占两个，三个，甚至是四个阵地。”
保罗的话让众人的心情跌宕起伏，刚刚燃起的希望再一次的破灭了。
他们早就该知道，那些家伙不会这么好心的！
“我只说这么多，你们自己先去准备吧！”保罗说完，便来到汉弗里克的身前，轻拍他的肩膀。
他像是在给汉弗里克鼓励，这可是在之前从未有过的。保罗在汉弗里克的身前稍作停留了一会，之后才转身离去。
3月24日早上8点45分，迟到了好些时候的食物终于是被送过来了。这些可以垫垫肚子，承载着数万人希望的食物终于被送了过来。
法国人之前的炮火对德军的后勤造成了威胁，尽管后方的人已经抓紧时间开始修复，但还是让前线的士兵饿了一天。
送饭的人的规模可以说是很大的，只不过在来到汉弗里克一行人面前的时候，这个数量庞大的送饭的团体却只有寥寥几人。
他们递给了汉弗里克一行人的食物基本上是他反反复复吃过好几次的了。
例如，面包，饼干，罐头肉，干菜。面包是干巴巴的咽不下去的，而饼干则是吃起来很干，至于干菜，那就是更加难以下咽了。
还有罐头肉，这些士兵甚至没给他们开罐器。
他们本想着找那些分食物的士兵帮忙，只不过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自己想法子来开这个罐头。
“美食家，”约瑟夫轻轻推了一下克莱因，“想办法把铁疙瘩打开。”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围到了克莱因的面前。“美食家，想办法把这个囚禁我们食物的铁监狱打开。”
这些人围到了克莱因的身边，几乎把他的退路都堵住了。
“行行行，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克莱因摆摆手，示意这些把自己围的水泄不通人给自己让开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