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章 尤大海
撤？
尤大海忍着骂娘冲动，冷冷瞥了一眼杜把总，“贼兵攻城，我等大明将士，灰溜溜逃了，你让总兵大人怎么想？延绥巡抚大人怎么看？杜把总是嫌自己脑袋不够砍，要拉上大伙一起吗？”
这话不只是说给杜把总听，而是周围几个低级军官。
延绥卫将门间，既合作，又竞争，东拼西凑这些兵，人心不齐是常态，。
开口的赵把总，一个小小把总敢指手画脚，不是勇气可嘉，是背后有人。
这人是将门杜家的族人，杜家嫡系老九，杜霜便想争这次机会。
尤大海一千两白银撒下去，这事才算定了。
梁子早就结下，杜把总这护主行为，可理解，却得打压。
“守备大人， 咱们行踪已露，下一步该如何走？
“不杀贼，咱们岂不是被笑死,以后把脑袋藏在裤裆里，才敢出门。”
“刘把总这话不错，但你脑袋藏裤裆这事，也让大家伙开开眼。”
“周老八，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该说不说，扯虎皮，拉大旗还是有效果，众人风向立时一变。
“嘿嘿，杜把总，你小子要是在妄言，小心老子军法从事！”
一手指着那个杜把总，尤大海大声呵斥。
散沙聚在一起，初时还没什么，临战此刻，人心浮动，这亦是他纠结之处，若有人临阵划水，自己岂不是危险。
“卑职遵命！”
后者很上道，不做多于辩解，也不给尤大海发难机会。
三言两语在表面统一思想，眼前事还不算解决，将这伙流贼赶出去才算是大功告成。
想到这里，尤大海不禁隐隐后悔，刚才冲动入城，惹得骑虎难下。
若再晚点，四周城门紧闭，到时候，是战，是撤，自随心意。
局面一时僵住，都说兵贵神速，可流贼还在城中藏着，撒出去的探子还没回来，尤大海，一时间不愿意妄动。
“大人，找到流贼踪迹。”
熟悉声音传来，尤大海整个人都是精神一振。
是自己贴身护卫尤鱼，上阵父子兵，，两人不是父子，却情同兄弟。
“在哪里”
尤大海脸上浮现笑容，小时候的下人玩伴，长大后的亲卫，现在头号心腹，果然办事得力。
“东城区与西城区之间劫掠，队伍松散，没什么警觉，大概率还未接到咱们行踪消息。”
他这双眼睛，在黑暗中，视物清晰，多少次立下功劳，他无比确信眼睛看到一切。
尤大海听尤鱼讲完，并没有表态，他看向一众属下军官，“事关咱们这些人生死前程，俺尤大海不能一言而决想，各位弟兄也都说说。”
“守备大人，卑职以为这可能是流贼设下圈套，等咱们入套。”
刘把总率先站出来，他这人素来谨慎，“之前那些贼兵没了讯息，这边又跑掉一个，八成是想要合围咱们”
“呵呵，便是圈套又如何，眼下贼兵主力现身，大家伙杀过去便是。”
周把总刚刚升任把总不久，立功心切，做事亦是激进，“围府谷贼兵不过三千人，咱们拿下这千多人，大事可定。”
“到时候大功一件，守备大人给咱们请功，总兵大人那边必然不吝封赏，加官进爵，便在今日一战。”
功名利禄最是动人心，周把总这番言语，令众人都是热血沸腾。
纷纷请战，满意看向周把总，尤守备沉声道:“好，那便剿了他们。”
有了决断，也不磨蹭，点起队伍便杀过去。
等尤大海领着众人来到东、西两城区交界，面前流贼队伍森严，严阵以待。
双方都是高举火把，他将贼兵看的真切，能有一千多人，乱糟糟的分为三团。
实锤了，是流贼大部队无疑。
五百对上这千把流贼，优势在我。
崇祯初年，明军战力远远高于流贼，往往数百官军，敢追着数千流贼杀。
也不喊什么投降不杀之类的场面话，这千把人脑袋，就是他晋升资本。
“杀贼建功，就在近日！”
“砍杀流贼头目者，升把总，赏银五百两。”
尤大海身旁亲兵，扯着嗓子吼出奖赏。
把总？五百两？
士卒被尤守备慷慨刺激的双眼发红，各个打了鸡血般。
这种银子到手，少不了克扣，比起军饷，要靠谱的多。
实实在在的把总位置，更是做不了假，等混到把总，还怕没银子可捞？
重赏之下，人人奋勇，尤大海长刀所向，五百多人蜂拥向前。
便是张献忠也惊呆了，“驴球子的，老子这人头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好歹是有名有姓的大贼头，怎么区区五百两，就趋之若鹜？
可抱怨从来解决不了问题，更抵挡不住，被激发斗志官军。
张献忠挥舞长刀，指挥杜应金和马士秀两人：“两位头领，领着弟兄顶上去吧!”
马世秀：“……。”
杜应金：“……。”
张献忠这骚操作，彻底震惊两个小伙伴。
刚把你当成主心骨，你就起了歪心思？
就这么上去拼命，显然不是个好去处，身边都是核心弟兄，死了哪个都心疼。
“两位弟兄是不打算听张某命令了？”
张献忠脸色渐冷，眸子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张头领，俺们手底下这些弟兄，怕是顶不住官兵啊!”
马世秀一脸苦相，知道是与虎谋皮，没想到张献忠玩的这么狠。
“张头领，你可得体恤弟兄们啊。”
马应金跟着哀求。
自打重新确立张献忠主心骨位置，他似乎一下子又回归之前状态，对张献忠不敢有微词。
“俺麾下这些弟兄，都站在人群后面，此刻如何越过你们，杀向官军？”
张献忠振振有词，做出无奈状：“到时候你们一退，官兵还不是跟着杀来？”
两人环视周遭，空地中铺满了人，张献忠那些人果然在后面。
知晓是被算计，可这时候再提什么，都已晚了。
“听张老大的！”
听张老大的，两人转身，去组织队伍。
无人察觉，马世秀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