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破城(一)
月不明，星也稀，府谷城外并不平静。
张献忠领人遥望前方府谷城墙，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声震四野。
“驴球子的，阵仗不小，这伙人还真挺能折腾。”
几分不爽自他心中浮现，上次集合众人夜袭府谷，也不过如此。
“张头领，咱们也该出兵了。”
杜应金焦急催促，由不得他不急，手下兄弟，不少人都跟在东、西两门，算是投名状。
说是袭扰府谷，可也不能太假，攻城架势实打实，不然，何以骗过久经战阵的张献忠。
“不急，再等等。”
瞪了一眼杜应金，张献忠开始训斥：“你这样鼓动俺，可是存了什么心思？”
随意所说一句话，并无所指，可杜应金心虚，被问的一窒，下意识提高声音：“张头领，俺杜应金跟着你鞍前马后，向来是指哪打哪，没有半个不字，你这样说，便是污蔑，枉我以为，你是个英雄人物。”
打死也不敢承认，勾连李顺，下套张献忠之事，就是铁证凿凿，也得说出个花来。
“杜头领，义父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这么大反应。”
张可望在旁接过话，这杜应金多少还有用处，不能一味打压。
咬人的狗不叫，他怎么想不到，往日如狗的杜应金，化为豺狼。
“张小头领说的不错，倒是俺老杜，反应过激，只是对张头领忠心耿耿，骤闻此言，心中难免不平。
”说话间，他又看向张献忠，：“俺老杜就是个粗人，头领莫要见怪。”
“哼。”
张献忠鼻腔中挤出声音，算是回应，看向身旁张可望，“要不就由着他们折腾，咱们不插手！”
攻城从来不是个简单事情，特别是流贼对阵官军，天时地利人和皆无，只靠着人命往里添。
之前几次受挫，张献忠对打府谷这事看的淡了，黄龙山头领众多，凭什么他做苦力？
“这……”
杜应金还要再劝，却被张可望打断话语，“孩儿以为，此事大有可为。”
张献忠被这话勾起兴趣，借着火光，一脸温和看向张可望，“可望，你来详细说说。”
自己这个义子，张献忠还是极为满意的，临阵勇猛，遇事肯动脑，是个可干大事的。
“攻城声势不小，守城那边却是手段单一，杂乱无序，”说到这里，他一指最近那面城墙，城头上火光闪烁，依稀可辨人影绰绰，“依孩儿之见，原因有二，一是城内防备松懈，二是府谷城小，咱们前几次攻城，耗尽守城潜力。”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继续，只陈述看到事实，不去决定结果走向，使他在张献忠这里混得开，成为目前唯一义子。
张献忠踮起脚，用尽目力往前方看去，只是夜色太深，又距离较远，只看个囫囵。
具体什么情形，看不真切，可火光冲天，喊杀阵阵做不了假。
正拧眉深思，只听身旁响起杜应金声音:“张头领，俺这就派人去探查情况。”
“杜小五，你领着人走一趟，探听个仔细，切莫漏了行踪。”
心中骂着张献忠父子难伺候，杜应金面上恭恭敬敬，主动作为。
“应金啊，真要是拿下府谷，这功劳少不了你的！”
张献忠拍着胸脯打包票。
“多谢张头领！”
杜应金点头哈腰，心中嘲讽，又给老子画大饼，在这么搞下去，军粮岂不是省了。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杜小五喘着粗气跑回来:“几位头领，其余三门战事正酣！”
几人又问了诸多细节，杜小五一一对答，张献忠颇为满意。
“好，那便战上一场，可望，你把弟兄们收拢起来。”
等数千人聚齐，简单动员过后，张献忠抽出长刀，摇指韩城南门，“全军，出击！”
这一次是压上所有的独孤一掷，寂静南城门霎时火光冲天，嘈杂喊叫。
夜色浓厚，没人看见，杜小五悄悄从人群中，溜了出来。
“李头领，马头领，张献忠出兵攻南门了！”
隔着远远的，杜小五便压低声音激动的喊了出来。
他是杜应金族中兄弟，张献忠多次不给杜应金面子，心中对张献忠充满愤恨。
“哈哈，”
李顺大笑出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让东、西两门弟兄们都缓口气，南门那边战事一起，咱们攻的再紧，还怎么让人调兵，还怎么想到要这么。”
“至于咱们北门，按兵不动。”
府谷城内，邓知县携一众县衙吏员，领着匆匆赶到南城。
沿着内墙石梯缓缓而上，邓知县来到南城墙上，“怎么就忽然告急了？”
“贼兵先攻东、西两门，但声势浩大，实则杀伤较小，攻南门，骤然发难，却最为猛烈。”
说话的是周把总，府谷被围，一直守着南城，上次夜袭南城门，就是其带着人打退。
“那北城门如何？”
邓知县统筹全局。
“并无异样！料想是北城难攻，贼兵便没袭扰。”
周把总据实汇报。
“围三缺一，这贼人竟也懂兵法。”
邓知县轻捻颔下胡须，很有几分智者模样，“那边调东西北三门兵力，前来南门协防。”
周把总若有所思，他总感觉贼兵这波攻势很奇怪。
可城下汹涌而来的攻击，不少简易云梯，已搭在城墙边缘。
慌乱中组织人手，又不足以让他继续深入思考。
“大老爷有令，速速调集东西北三处城门兵丁协防南城。”
李师爷对着身旁压抑高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