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支援
听到这句话，萧择不禁认真凝视着眼前的中尉。连日的舍命拼杀和被迫接受战友的接连死亡，曾经那个双眼明亮，性格跳脱的青年，已经彻底蜕变成铁血战士，沉稳刚毅的眼眸里也有着对战乱深深的疲倦与伤痛。
他是城中所有战士的写照。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自从穿上这身军装起，他们的生命已不再属于自己。
但是萧择知道，如今的感染者，早非热武器可以对付。这些军中崛起的能力者，都是国家的精锐，是保护人民的最后底牌，纵使战士悍不畏死，但他作为领导者，也必须在守住城防的同时，将这些战士的伤亡，控制在最小。
不能再这么拼下去了。
但也绝不能退缩！
萧择看向北方，道：“现在的情况，只能向京城求援了。我会联系萧将军，恳请他增派援军和物资过来。告诉所有人，在援军到来前的这段时间，我们必须要把外城守住！”
看着王希臣眼中亮起了希望，转身离去，萧择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担忧的神色涌上眉头：“不知全国各地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别的城市也有这么多的高阶感染者，那援军能不能来，恐怕也不是父亲能决定的。”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已向京城求援的消息告诉所有守城的能力者，让大家坚信会有援军和物资到来，之后和感染者的战役，才能有士气打下去。
很快，萧择的心便放下了。凌晨刚向萧毅在电话中汇报了近日苏城的战况，下午几十架大型直升机便在全苏城战士和人民的激动注视下，轰鸣着落在城内机场。
萧择彼时正坐镇城防，随时观察着城外感染者是否有异动。接近两天两夜没合眼，但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片刻也不敢休息。
他正喝着苦涩的酽茶提神，就听出门迎接援军的何宗家爽朗笑着走进来，道：“萧营长！萧将军派出的援军来了！听他说，是你的老熟人呀！”
萧择刚站起身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人未至，声先到：“萧择！没想到吧？你小子也有求到我的一天！”
萧择闻言无奈一笑，果然是他来了。
萧择迎出去，就见梁震一手拎着王希臣，一手提着一盒现在已非常少见的补品礼盒，正大步朝自己而来。
王希臣在梁震手里不敢挣扎，忙偏着头，偷偷向萧择使眼色求救。
萧择见状，不解地看向梁震。
就见梁震将王希臣到他面前递了递，笑道：“你这个好部下，在迎接队伍里看到我，扭头就想溜。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抓过来了！”
说完，又看向王希臣，道：“我虽说和你们营长是老对手，但又没对你怎么样，你看到我躲什么？”
王希臣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还不是上次说错话，被你单独抓去特训，留下心理阴影了。不过我好歹是个连长，怎么好被你这样拎着，幸好连里的兄弟们都不在这里……”
王希臣心里想反抗，但想起梁震的雷霆手段，再加上平时因嘴欠，受过他不少“特训”，身手和异能也确实长进不少。便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只能用眼色求萧择解围。
萧择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好笑，同时也松了口气：梁震带着援军来了，营中所有战士的士气似乎都高涨了不少。
“好了，别闹了。”萧择笑道：“老爷子怎么派你来了？”
梁震放开王希臣，亲昵得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看在你们营长的面子上，今天放你一马！”
王希臣揉着屁股，但慑于梁震的“余威”，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的站在萧择身后。
梁震道：“萧将军在电话里收到你的战报，立刻动员人手过来增援。现在全国形势都比较稳定，没什么仗可打，所以想来这里一展身手的人有很多。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好过，主动请缨，萧将军力排众议，让我带了二营三营全部过来。”
梁震笑道：“现在我们一个团的兵力全在这儿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中就有五百多个异能者，其他的也在京城搜救行动中身经百战，全都是精锐。现在全部听你指挥！”
萧择道：“整个团都来了？老李呢？我走之前，他不是已经升任我们团团长了吗？”
说的是原来的一营长李克轩。
梁震感慨道：“嗐，你困在这个地方，对全国形势不了解。本来老李这个团长当的好好的，结果河城那边的城主在对抗尸潮时，身先士卒，不幸被感染者伤到，干脆一头扎进尸潮中，自爆晶核，牺牲了。二号亲自上门给家属送了抚恤和烈士勋章，然后打算从军中找个高阶能力者过去稳定局面。这事儿交给你们家萧将军，正好老李以前是河城人，对那边很了解，就派了他过去，临时代理城主，主持大局。这眼看着，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梁震笑道：“团里一时找不到资历和能力都合适的人升任团长职务。正好你这儿求援，你家老爷子干脆大手一挥，把全团三个营都给送过来了。萧将军的意思是，你现在在苏城，这个团也算是你的直系，现在全部交给你，由你代理团长，镇守苏城。”
梁震说完，看着萧择，但见平时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现在却神色疲惫，眼窝微微下陷，看起来瘦了不少，面容轮廓越发如刀削斧凿般锋芒毕露。平时整肃干净的军容，如今下颌已有微现的青色胡茬，便知他最近守城守得艰难。
不过，梁震想着，自己这好兄弟，还真是一副好皮囊，即使这样，也只是更加显得有男性张力，外面的小姑娘见了，恐怕还得神魂颠倒。如今他在苏城这样露脸，他那放在心肝上的苏允，怕是要承受不少目光，大小姐发作起来，恐怕够他头疼的了。
如此在心中幸灾乐祸地胡乱感慨一通，梁震笑道：“对了，弟妹呢？上次我在京城对她语出冒犯，虽然她不知道，但是咱们这次到了苏城，也要对她好好赔礼。”
一旁的何宗家闻言，忙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萧择神色顿时黯然下来，沉默片刻，哑声道：“你没有机会再见她了。”
梁震毫无所觉，笑道：“萧择，你也太小气了！我大老远从京城过来，连见弟妹一面都不行吗？你还能把她一辈子藏起来？”
说着，提起手中的礼盒，道：“喏，我可不是空手来的。这可是我临出发前特地去城外，猎杀了一只六阶感染者，用晶核跟一名富商换的，末世前的特级血燕，还在保质期内。”
却见萧择神色紧绷，眼尾猩红。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拳，微微颤抖，半晌不语。似在极力忍受难过。
梁震终于感觉不对劲，又看了看萧择身后的王希臣一脸伤心神色，旁边的何宗家欲言又止，顿时心中升起不妙，忙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臂，道：“怎么？弟妹出什么事了？”
萧择深吸一口气，痛苦道：“不光你没有机会，如果我能再见她一面，就算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毫不犹豫！但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梁震呆呆立着，突然看向王希臣，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希臣心中想着以前跟在萧择身边见过的温柔的苏允，又想起最后一眼，苍白惨死的她，眼眶通红，道：“前些天，在我们赶来救援的路上，嫂子她……命丧于一只高阶感染者手里。”
梁震提着的礼盒被他手中因震惊和愤怒而泄出的火焰一瞬间燃成灰烬，怒道：“这帮畜牲！这次来苏城，我定要把它们全部歼灭！”
萧择已极力收拾好心情，苦笑道：“全部歼灭，谈何容易？苏城以前就是大省，人口众多，末世之后，幸存者觉醒而成的能力者，在全国中数量也属上数。安全系数应该是周边城市最高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苏城周围的感染者中突然频繁出现高阶，升阶极快。导致很多实力还在成长期的能力者中途殒命，苏城这样一个强大的省，竟然就这样在短时间内，成了一座危城。”
梁震皱眉道：“现在全国的感染者都甚少出现五阶以上，都是轻轻松松就被压制。可是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苏城周围的感染者，光是七阶以上的，就有十几个，还有个已经到了八阶。这太超出常理了。有没有发现是什么原因？”
萧择摇头道：“这么强大的敌对力量，光是抵抗，我们就耗尽全力了，没有精力去究其原因。”
两人发愁了片刻，梁震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觑了觑萧择的神情，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我大侄子小晨，怎么样了？”
萧择道：“他没事。小允拼死护住了他。现在在城中，由当时和小允在一起的同伴照顾着。我想把他送去京城，能稳定一些，但一直耽误着。”
梁震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弟妹还给你留了个小晨，当是个念想。你也别一直困在里面出不来，小晨已经失去了妈妈，他现在需要你。”
萧择痛苦道：“萧晨是男孩子，我身在军中，无法顾及家里，他本来就应该代替我照顾保护他妈妈。可是……”
梁震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小晨毕竟还太小，又是弟妹舍命护下来的……”
萧择不等他说完，叹了口气，道：“不说他了。梁震，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