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山鬼（6）
第二天是周日，依旧是无需上课的一天，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赢稷脸上，赢稷这才揉了揉眼睛，悠悠地抬起眼皮。
&34;秦大哥。&34;赢稷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见没人回答，赢稷起身将窗帘拉开，阳光瞬间穿透玻璃将宿舍照得透亮，赢稷环顾一圈发现白起没在，低头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微微有些发烫，意识到他已经回到了玉佩中。
贏稷拿了洗漱的用品，准备去水房洗把脸清醒一下，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垃圾桶里那本已经被撕得粉碎的书。他心中好奇，捡起几张残页拿在手中，从撕扯的痕迹来看，撕书的人显然跟这本书有着深仇大恨。
&34;一只几千年的老鬼，竟然跟一本小说过不去，你又不係白起&34;赢稷表示不解，摇摇头向水房走去。
初中的生活，虽然最后有一道中考的关卡，但总体来说还是相对轻松的。嬴稷虽不算天赋异禀，可脑子也很聪明，再加上有他镇场，班上没有人敢捣乱，学习环境与其他班级相比简直犹如天上地下。
赢稷曾大胆假设，自己平时只背一半的书，剩下的一半让白起来背，然后考试的时候让白起在一旁现场为自己背书，但是到了小心求证阶段，换来的只是白起一个冰冷的眼神，于是嬴稷便再也不敢想这些捷径。
三年时光就这样匆匆而过，赢稷顺理成章地考上了市里最好高中，也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考上市重点的，同村其他的同学要么上普通中学，要么去读职高，但多的是不再读书，出去打。
李三老爷子高兴得仿佛年轻了十岁，在家里摆了两桌，叫了些平日里跟自己要好的亲朋好友前来捧场，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多少年的小酒。
到了高中，学习的节奏与以往完全不在一个频率，赢稷也逐渐在这样的快节奏中沉淀下来。
如果说初中的时候还能在赢稷身上看到几分玩世不恭的影子，如今的他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一一沉稳。
高中宿舍是六人间，有了舍友，白起不像以前那样经常出来，大多时候都在玉佩里休眠。嬴稷想他时会摸一摸玉佩，玉佩一旦发烫，便是白起在给予他回应。
因为喜欢历史，赢稷最终选择了文科。一人一鬼，就这样又度过了三年。
高中毕业，赢稷考上了本省的一所重点大学，专业理所当然选了历史系。其实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到省外读书，但李三膝下就他一个孙子，年纪大了，免不得需要照顾，赢稷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
李三没有工作，平日里就在村子里靠给人算算天气赚些钱，上大学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于是在高三那个暑假，赢稷便到市里准备打些零工，最后选来选去，最终选择在一个 ktv 当服务员。包吃包住，工资尚可。
这日刚好是夜班，凌晨一点，嬴稷端了几瓶酒去给包厢7003的客人去送。
推开门，昏暗的灯光伴随着激烈的音乐迎面而来，嬴稷感觉有些不舒服，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但这不舒服并不是因为音乐声，而是因为包厢的温度。
包厢实在是太冷了。虽然正值夏天，包厢里开了空调，可这样的冷绝对不是空调所导致。寒意像是从地底渗出来一般，一丝一丝地钻入人的骨髓里。纵使是赢稷这样一个喜凉怕热的人，也觉得冷得有些不正常。
赢稷打量了一圈客人们，发现他们脸上身上并无异样，有的甚至还光着膀子，赢稷这才意识到这股冷意似乎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就在这时脖子上的玉佩突然开始发烫，多年的经验告诉赢稷这是白起在向自己发出示警，看来他也觉得这里不正常，自己得赶紧离开这里。
赢稷本想将酒放下就离开，可坐在沙发中间那个的客人招呼了赢稷一声，让他过去把酒满上。
客人看模样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满身肥肉，赤裸着上身，脖子上带着一根一指宽的大金链子，上面还挂着一个观音的吊坠。男人一边抖着腿一边拿着话筒唱歌，虽然声音并不动听，可一旁的人还在跟着喝彩。
打工这段时间以来，赢稷见过了太多这样的暴发户，有的没素质的因为一点小事指着服务员鼻子骂的不在少数。
虽然有白起护着赢稷不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还是不去招惹他们。于是赢稷走了过去，将酒瓶打开准备给他们满上。
但这不去不要紧，起酒的那一刻，赢稷的目光下意识往一旁的角落一瞥，然后便看到了令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的一幕。
漆黑的角落里，正蹲着两个衣衫褴褛，浑身漆黑的人，或者准确来讲已经不能叫做人，他们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一般，眼球都掉了出来，血淋淋地挂在脸上。
这个包厢里竟然有鬼魂。
赢稷这下终于明白了刚才那刺骨的寒意是怎么回事。
嬴稷颤巍巍倒着酒，装作没看到那两只鬼，祈祷着自己赶快离开这里。可刚才对视的那一可，那两只鬼显然已经发现了赢稷，起身向他走来，将头伸到了他面前。
&34;啊！!--&34;嬴稷吓得大叫一声，一失手将手中的酒摔在地上，砸了稀碎。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包厢里的音乐停了下来。
&34;对不起……对不起……&34;赢稷急忙道歉。
&34;他妈的，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知道这酒多贵吗？&34;客人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抬起手准备给赢稷一巴掌。
&34;等一下！&34;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34;赢稷？&34;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贏稷循声看去，只见原本坐在边上的一个男生起身走到自己面前，诧异地看着他问道：&34;你怎么在这里？&34;
赢稷有些发懵，这男生看模样跟自己年纪相仿，但自己并不认识他。
&34;不认识我了？&34;男生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说道：&34;我，王恺！&34;
&34;小胖？!&34;赢稷一瞬间把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说道：&34;你你你，你现在变这么瘦了？&34;
小胖得意地说道：&34;那可不，我可是足足瘦了一百斤呢。&34;
赢稷惊讶地上下打量起小胖，记忆中的小胖体型就是一个球，可眼前之人，却瘦得像一道杆。
刚才那个准备动手的客人见状缓缓将手放下，看着小胖问道：&34;你们认识？&34;
小胖搂住嬴稷的腰，陪着笑介绍道：&34;成哥，这我发小，实在对不住啊。&34;
然后小胖又冲赢稷问道：&34;你在这里上班？&34;
&34;不是，高三毕业，来临时干几天，挣点钱。&34;赢稷回答。
&34;学生啊？&34;听到赢稷是学生，客人的脸色缓和下来，摆摆手，示意这事就这样算了，然后坐下接着唱歌。
&34;谢谢成哥！&34;
小胖说罢，将赢稷拽到一旁，问道：&34;你高考考哪儿了？&34;
&34;就咱们省的 x 大。&34;
小胖眼中露出一丝羡慕，&34;你打小就聪明，我就知道你可以的。&34;
&34;你呢？&34;赢稷用手肘顶了顶小胖的腰，&34;自你搬家后咱们就再没联系过，准备去哪里上学？&34;
小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34;我嘛，不说了，不说了。这样，你啥时候下班，兄弟请你出去撸串，咱哥俩这么多年没见，好好叙叙旧。&34;
嬴稷看了看手表：&34;我估计得等到三点之后才好请假。&34;
&34;成，我们刚好也唱到那个时候，我等你。&34;
赢稷点点头，准备离开，可在出去的那一刻他又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两只鬼。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到恶意，反而见那两只鬼正一脸祈求地看着自己，似乎想求自己帮忙。
赢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关上门又折了回来，走到点歌机旁按下了暂停键。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34;赢稷，你搞什么鬼？&34;小胖也急了，成哥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刚刚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他的怒火，现在赢稷这样一闹，怕是免不了要挨揍。这是一个大号的包厢，加上小胖沙发上一坐了十一个人。
赢稷一一扫过他们的脸，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34;你们谁身上，背了两条人命？&34;
包厢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这下不只是嬴稷，就连小胖也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不过这寒意是从自己身旁的成哥身上发出来的。成哥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上下打量着赢稷，透着阴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