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抉择
金殿矗立，长阶冰凉。
此时天气已逐渐转凉，秋末的萧风吹落了叶子，惊起下方枝桠上的一只鸟雀，扑腾着翅膀落在墨竹殇手上。
八年前么……
“竹殇，跟我走，好么？”
孩童来到了陌生的府邸，一开始很是怕生，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村民们口中饱受鄙夷的吃白饭之人，他总跟仆人们抢着活儿干。
直到那个男人，让他安心修炼，他才慢慢放下了来到陌生境地的惊惶，慢慢放下了对陌生人的戒备。
男人送了他一株橘苗，他将橘苗养成大树，别说男人喜欢来这里偷闲，就连流浪猫也时不时翻过高墙，栖息在此。
男孩用一筐又一筐的橘子当成敲门砖，敲开了商业大门，虽年龄尚小，但他以前常常跟着爹娘上街赶集，嘴皮子利索得很，父老乡亲们没人敢小看他，甚至会因为看他年龄小，故意让他两分利。
他的记忆，全停留在那个田亩的夜晚和府邸里那棵橘树下了。
“墨将军，皇上召见。”
墨竹殇回过神，将鸟雀轻轻放飞，转身踏上石阶。
通报人突然有些共情当初的晋秋了。
八年前的小竹殇，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分明是个稚嫩的孩子，却比成年人还要具有压迫感。
八年后的墨竹殇，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便装，被高高扎起的头发随风飘扬，发尾的一抹白与天色相交相融，似要消融在无边的白云中。
风很舒服，就如墨竹殇此时的心情一般愉悦。
当那个充满坚定的少年脸庞出现在金殿外的那一刻，见过八年前的墨竹殇的众人都莫名感到恍如隔世，稚嫩的孩子终究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即便他才十四岁。
“微臣墨竹殇，见过皇上。”
夜相钦起身上前扶起墨竹殇：“爱卿且起，莫要行此大礼。”
墨竹殇起身后，夜相钦从陛下的托盘中拿起一张卷轴，轻轻打开，念道：“少年将军墨竹殇，淮安人氏，于三年一度的将选比试中表现出众，获册封少将军。
“三月前，随父镇南侯兼镇国大将军晋秋南下围剿鉴仪寨，虽无视军纪，越级讨获阵法，但却因此而粉碎了随尾东瀛贼寇的诡计，功大于过，理应赏赐，追封三品官职御左将军，兼春秋侯，黄金千两，追封锦荣军为暮曦军！”
夜相钦合上卷轴，看向墨竹殇：“墨卿接旨。”
墨竹殇再次行礼，双手上托：“臣接旨，谢皇上隆恩！”
夜相钦突然感觉背后有道目光，像一匹饥饿的野狼，盯着他的背影，不怀好意。
夜相钦的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伸手拍了拍墨竹殇的肩膀，然后赶紧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开玩笑，刚才他身后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一直坐在阶前昏昏欲睡的故森，他可招惹不起这尊大神，只能装作不知道。
夜相钦回到龙椅上，看着墨竹殇道：“墨卿，朕想问你一个问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便私下里他再怎么喜欢墨竹殇这个孩子，与墨竹殇再怎么熟，在这朝堂上还是避嫌些好。
墨竹殇微微躬身：“皇上请问，臣当洗耳恭听。”
墨竹殇这卑躬屈膝的模样看得故森是真不爽，但这里是夜相钦的地盘，故森也只好由着夜王朝的规矩。
“八年前，你的神子身份暴露后，六大宗门表示要招揽你加入他们的宗门，还留了特许状给你，但要求是让你先解决你的私事后才能让你收你。”
说着，夜相钦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某人，道：“包括你的师父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把你带在身边。”
夜相钦招了招手，陛下托着三张卷轴走出来。
夜相钦对墨竹殇道：“这里有三张卷轴，第一张是留在我夜王朝的任命状，朕任命你做太禹州的太守兼镇疆将军。
“第二张是凛渊域的三元老任命书，跟随故森前辈前往凛渊域修行。”
夜相钦的目光投向第三张卷轴道：“前不久你解决鉴仪寨的事情传开后，风华楼那边便送来了这份邀请函，希望你前往风华楼参与比试。”
墨竹殇沉思了一会，问道：“按着风华楼的性子，不应该给我发邀请函吧？难不成，是那些圣宗们做的？”
风华楼，江湖上公认的精英淘汰榜，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试炼，用以筛选世界各地的隐藏精英。
每年风华楼试炼之后，都是各大宗门招收宗门子弟的时候，久而久之，就成了江湖上唯一认证的招募机构。
每年风华楼的招募，都需由参与者自行报名，不会主动给人发邀请函，且对参与者的情报保护极高，就算是问某人是否参赛都会被拒绝询问。
这可以说是风华楼每年比试的特色保留项目，对同为参赛者的其他竞争者，只看你的人缘如何，以及你先前拿到的情报如何。
“你说得对，就是他们干的。”夜相钦有些无奈道，“本来这封邀请函该送到晋将军手上的，奈何你们都在前线上，而许谨诚这几天又在京城这边，所以就干脆送到我这来了。”
墨竹殇了然。
他看向那三张卷轴，缓缓道：“我选择……风华楼。”
话语落下，整个大殿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墨竹殇说……要选择去参加风华楼的试炼？虽然选择风华楼比选择夜王朝要更有前途一些，但相比起来，夜王朝和凛渊域都比风华楼更具有情怀啊！
墨竹殇的家乡是夜王朝，师父是故森，不论是选择夜王朝还是凛渊域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但他偏偏选择了最陌生的风华楼。
“为什么？”
墨竹殇看向故森，面露歉意，道：“因为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闻言，故森反而平静了下来：“比如？”
墨竹殇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个笑容：“祂的指示，这个够吗，师父？”
故森眉头微微皱起，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所言真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没有理由再继续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