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合作
“踏踏。”
迈过草地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很显然是不想惊动夜色中的野兽。
墨竹殇身上的银甲披了一层皮革,将甲片的反光彻底遮蔽住。
眼前就是鉴仪寨的西北关隘,可以说是鉴仪寨的主干道之一,也是鉴仪寨狡兔三窟的其中之一。
这处关隘建设在山壁旁,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壁,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还能听见瀑布轰鸣的声音。正常来说,不会有人在这里建设关隘,但鉴仪寨不仅在这里修建了防御工事,还将整座关隘向山壁内凹陷了十丈左右。
这样修建防御工事的好处,就是不怕强攻,甚至只需要多配备一些火药,就能轻松防守两天两夜。
至于坏处,当然是逃不了,若是关隘被攻破,那就将被彻底困在死路之中,无处可逃。
毫不夸张的说,这处关隘将能力全点在了防守和反击上,唯独补给和后路是一点没有。
从鉴仪寨这个势力成立开始,就没有任何人能从这条路赢上去过,毕竟这里是条侧路,不是大道,所以不会有哪怕任何一支主力部队从侧边攻击的道理。
因此,这座寨子给人的印象就是,这只是个凹陷进山壁十丈多的关隘,看着不合理的同时却又没人能攻上去。
但在墨竹殇眼里,这处关隘并不简单,因为另一边,也就是东北关隘也是这样布局的,并且两边由一条隧道连通着。
这也就导致,当东北关隘或西北关隘不论哪一边出现压力,都能有另一边迅速支援,由此来维持一个奇怪的平衡。
如果从远处看,这两座关隘及其中间的隧道,与大道放在一起看,就是一个天平的模样。
“有点意思。”
墨竹殇低声喃喃道。
“鉴仪,平鉴阴阳两仪,山脉走势呈月牙状,中间一条河流划开这座山脉,则山南水北、山北水南各阴阳参半。再修建风水天平阵,以证阴阳平衡,借此吸收天地灵气造化。”
他抬头看着明月,冷笑道:“这般夺取天地造化之法,要说没有东瀛的手笔,狗都不信!”
没想到东瀛竟然这么早就在夜王朝布局了,这无数年时间也不知窃走了多少天地灵运,不出意外的话,估计都拿去给那位半神用了。
龙湘瓒疑惑看过来:“墨将军,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墨竹殇摆摆手:“猜的。”
龙湘瓒:“……”
怎么可能是猜的,他当然知道这些,还都是故森那老东西告诉他的,只是没必要把龙湘瓒拉进这无边的泥潭之中罢了,仅此而已。
神明之间的交锋,即便现在的他还没能得到那位神明的传承,但也不是常人可以插手的。
至于龙湘瓒,则是被墨竹殇塞进锦荣军里长见识的,毕竟能进将选的半决赛,自然不是等闲之辈,留在身边能填补锦荣军战力上的缺陷。
只不过这个坑不是一般的大,甚至能用天坑来形容。
反而留在大部队,就没什么历练的机会了,估计更多的被忽悠去打杂。
上一届将选就是墨竹殇负责的后勤,所以他比谁都明白见习将军的地位有多么尴尬,用牛马形容都不为过。
最风光的也就是上战场斗将的时候跟敌人过两招,收兵后干的却是杂役一样的活。
墨竹殇太清楚那些老兵了,虽然见习将领的职位比大头兵要高,但没那个实权,属于是狗都能踹两脚。
如果是在战场上惹了祸,那还会有人给你擦屁股,但如果是在自家人的地盘上惹了祸,不会有人给你撑腰。
话说回来,墨竹殇承认自己已经盯上了西北关隘,但凭着西北关隘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墨竹殇并不认为自己3000人的锦荣军能对西北关隘能造成多大的破坏。
“墨将军,你已经在这杵着有好一会儿了,咱到底打不打?”
龙湘瓒戳了戳墨竹殇,道。
墨竹殇陡然想到了什么,道:“地图拿给我。”
龙湘瓒嘴角疯狂抽搐,合着您打仗之前不做功课的呗?
哦对,您是神子,后台硬着呢,保咱这三千人不成问题。
墨竹殇拿过地图,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对龙湘瓒道:“我记得水军都督也来鉴仪山脉了,是吧?”
“对啊,咋了?”
墨竹殇笑了笑,下令道:“传下去,即刻启程,前往东边的水军驻扎地。”
“是!”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当然是水军并不与大部队一同出发。虽然讨伐鉴仪的圣旨是传下来了,还是传给整个淮安军部,但水军并没有一同前往。
这场硬仗主要打的是陆仗,水仗反而是朝廷的薄弱点,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深入过鉴仪寨的水脉内部。至于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攻不上去,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东瀛从中作梗的原因。
……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
纪鸿铭坐在军帐里,不怒自威的脸上流露着慵懒的神色。
这偌大的军帐,此刻只剩下墨竹殇和纪鸿铭两人,其余人皆被纪鸿铭支了出去。
墨竹殇不卑不亢地看着纪鸿铭,一脸自信:“那是自然。”
纪鸿铭笑笑,旋即道:“那我凭什么帮你呢?就算你是神子,但也该知道军中之事令大于天,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能让我拔营去东北关隘帮你?”
墨竹殇沉默了下来。
的确,江湖不问朝廷事,仅凭他那一个商会,根本拿不出让纪鸿铭心动的筹码,更何况军营奉行令行禁止,他的神子身份到了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事实上,纪鸿铭是一品官,比晋秋这个二品官还要官大一级,不过因为是在淮安,所以实权要比纪鸿铭要高,毕竟,人家背后有一个师兄州主和一个已故的师傅撑腰。
至于现在,晋秋身后更是有一个神子,所以在整个淮安没人敢惹晋秋。
要说以前没人惹晋秋,是给他的那位师兄和师父一份薄面,那现在就是不敢惹,谁让人家有一个神子当养子呢?
此次出征,纪鸿铭接收到的命令是在鉴仪寨水脉附近待命,于他而言相当于公费郊游,能在这边一直待着就好,能不动就尽量不动。
虽然有点摸鱼摆烂那味儿,但架不住现在天气还热啊。
纪鸿铭见墨竹殇沉默,挥挥手道:“既然如此,墨将军还请回吧。”
墨竹殇突然道:“天域的人情,如何?”
纪鸿铭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墨竹殇一字一顿道,“天域的人情,如何?”
纪鸿铭的表情也开始严肃:“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拿来做交易?”
墨竹殇笑道:“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也是我现在所能拿出的最大的资本。”
他当然知道他并没有天域的实权,甚至可以说这是拿故森的东西做顺水人情,事实上并不会有人承认他的这次交易。
甚至在故森的那处天域,墨竹殇还只是个挂名元老,从未出过席,他的实力也没法让他出席。
可以说是有名无实。
所以墨竹殇这次卖的,是一个情报,是他以后不打算留在夜王朝,要出去闯荡的情报。
凭着他的天赋,即便没人把他的神子身份放在眼里,也注定不会平庸。
有些老顽固从来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只相信实力至上,因此,有墨竹殇的这个承诺,以后自然会有人对他处处照拂。
想到这里,纪鸿铭心里暗叹一声,感慨墨竹殇不愧是个商人,明明手中的筹码只有一个神明,却能在不动用这张底牌的同时空手套白狼,还让人无法拒绝。
“可以。”
墨竹殇笑了,然后道:“西北关隘交给我。夜半时分,烟花为号。”
“好。”
“既如此,且祝我们计划顺利,合作愉快。”墨竹殇做揖道,“晚辈就不多叨扰纪都督了,告辞。”
“墨将军且留步!”
墨竹殇脚步顿住,疑惑转回头道:“纪都督还有何吩咐?”
纪鸿铭起身走到墨竹殇身前,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个不情之请。”
墨竹殇有些不太习惯与人面对面靠得这么近,稍微后退半步,礼貌道:“纪都督但说无妨,若是有晚辈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
纪鸿铭见墨竹殇后退半步,明白是自己太唐突,吓着了墨竹殇,于是也后退半步,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送进你们锦荣军里沉淀沉淀。”
墨竹殇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纪鸿铭这是准备让纪吾央跟着墨竹殇混个功劳呢。
说好听点叫镀金,说难听点叫摸鱼。
墨竹殇沉吟了一会,然后道:“行,让纪公子酉时之前过来报到。”
纪鸿铭眉头一挑:“走那么早?”
“没办法,锦荣军只有三千人,人太少了,只能早干活早事了。”
两人相视一笑。
“那就这样,锦荣军里还有事要安排,晚辈就先告辞了。”墨竹殇抱拳道。
“嗯,墨将军慢走!”纪鸿铭脸上洋溢着笑容,亲自将墨竹殇送出军帐。
他当然高兴,就像龙湘瓒一样,他也知道把纪吾央留在身边没什么表功的机会,那还不如送到墨竹殇那里,刚好墨竹殇的锦荣军基本上都是普通人,纪吾央的实力也刚好填补上了锦荣军的战力需求。
表面上看这是纪鸿铭走后门关系将纪吾央塞进锦荣军里镀金,顺便在那位神明面前刷刷存在感,实际上两人完全是各取所需。
上次开庆功宴的时候,墨竹殇就答应了教纪吾央刺杀,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纪吾央往后的路了。
人总是功利的,尝到甜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能够学会点到为止的并不多,所以,纪鸿铭就将纪吾央塞给了墨竹殇。
甚至在纪鸿铭的暗示下,如果墨竹殇愿意,只要玩不死,纪吾央的命随便他玩。
美其名曰,苦痛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
……
夏稚骁斜靠在大树边,天赋赋予他的强大听力使得他完全能听清墨竹殇与纪鸿铭的谈话,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行呗,一个个的都往墨少身边塞人,这哪是香饽饽?分明是遇见馒头的流浪汉吧?”夏稚骁自言自语道。
“那可不,墨少最担心的锦荣军战力问题,不就轻松解决了?”
夏稚骁不知可否地耸耸肩,转过身来,道:“果然啊,我就说嘛,一向谨慎的纪都督怎会支开所有人后,刻意不去屏蔽外人偷听,原来是早就被发现了。”
夏稚骁理了理藏在衣服内的软甲,好整以暇道:“纪都督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纪鸿铭微微一笑,道:“一开始。”
夏稚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的来意,想必纪都督也知道了?”
“那是自然。”纪鸿铭道,“虽然凭着他们三个能将锦荣军的战力天坑填上,但根本无法应对那五位寨主的刻意打击,要说晋秋那老东西不会给他视若珍宝的养子保护,那可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罢,纪鸿铭又补充了一句:“这师兄弟两个跟那陈前辈一样,太护短。”
夏稚骁笑笑:“护短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纪鸿铭附和:“确实,就是被他们针对的人有点糟心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
远处的山坡上,墨竹殇嘴里叼着一根草,饶有兴致地看着山坡下的两人。
墨竹殇其实一直都知道有人跟在锦荣军身后,但他能感觉到跟着锦荣军的人没有恶意,所以一直放任不管。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夏稚骁。
“这下锦荣军的战力算是超出预期了。”墨竹殇喃喃道,“那作战计划也就能更大胆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