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台酒宴毕，待君长戎归
转眼已是一月过去，终于到了出征的日子。
墨竹殇披着银色的铠甲，赤红的盔缨在太阳下显得熠熠生辉，却不似铠甲的光芒，闪耀，且威严。
墨竹殇骑着银羽驹，跟在晋秋的身侧，他们身后是朝廷百万大军，以及墨竹殇的锦荣军。
那本该是叫墨家军，但为了讨个好彩头，也是为了图个吉利，于是将墨家军更名为锦荣军，寓意为锦衣归故里，荣旌返回京。
墨竹殇和晋秋骑马出城，下马转身道：“陛下，州主不必远送，我等必不负朝廷厚望，剿灭山贼，荣旌而回！”
夜相钦微微颔首，轻声道：“朕便在京城静待二位爱卿的好消息！”
随后，他看向墨竹殇，上前两步轻拍墨竹殇的肩膀，道：“竹殇，你初谙战事，有些事不要勉强，保全自己最重要。”
墨竹殇行了个军礼：“陛下，战事千变万化，每一个上战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受伤的。臣希望待得回京之时，天下无匪！”
身后众将士的声音排山倒海般传来：“天下无匪！”
夜相钦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
龙湘瓒策马而来，道：“大将军，少将军，我淮安百万大军一切就位，随时可以出征！”
夜相钦沉默了一下，然后道：“稍等一下。”
他转身上了城楼，端起侍从托盘上的酒杯，对众将士高声道：“我夜王朝的将士们，今日是我们夜王朝向鉴仪寨宣战的日子，也是展现我夜王朝英勇儿郎英姿的日子！
“朕在此敬诸位一杯，愿诸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愿诸位早去早回，朕在京都与诸位大摆庆功宴！”
话毕，夜相钦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液，随后猛然将杯子摔碎在地上。
晋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复诵！”
这条指令层层传下，众将士面色肃然。
晋秋朗声道：“吾等此去，必不负陛下厚望！”
墨竹殇和龙湘瓒跟着道：“吾等此去，必不负陛下厚望！”
众将士声音响起，在淮安的上空徘徊：“吾等此去，必不负陛下厚望！”
“吾等此去，必不负陛下厚望！”
“吾等此去，必不负陛下厚望！”
……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云霄，似要将云层撕裂，投下如金鳞一般的点点甲光，显得极为威严与神圣。将士们的战意如同锋利的刀，无有飞禽敢靠近于此。
夜相钦静默着看着城楼下的铁甲战士们，缓缓道：“朕，待诸君凯旋！”
大军拔营而起，从淮安出发，朝向那座大山脉，浩浩荡荡。
行军途中，晋秋忽然道：“其实陛下这次来为将士们送行，加油打气，还是因为你。”
墨竹殇闻言，道：“有猜到。”
龙湘瓒奇怪道：“你们说什么啊？”
墨竹殇看了他一眼，道：“因为这是我人生必经的劫，是那位神明为我安排的，这一点几乎所有淮安和京都的高层都知道，包括你琳琅阁的阁主。他们都普遍认为，陪我度过此劫的人可以得到神明的帮助，所以都会想方设法讨好我——哪怕仅仅只是神明的一个瞥视。”
晋秋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墨竹殇的话。
墨竹殇继续道：“然而，很多人都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我人生中的过客，仅有数次点头之交便有可能不再相遇，所以都会对我行最大的方便。
“你别看我和陛下是叔侄关系，实际上我们的身份更多的还是上司与下属，算不得多么亲近。”
龙湘瓒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墨竹殇有些感慨：“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跑来亲自为我们送行，这件事他分明可以派人就可以了。”
晋秋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龙湘瓒叹道：“还是墨少你厉害，上辈子是个神明，这辈子有皇帝罩着，就算此次出征输了，估计也不会被陛下怪罪吧。”
墨竹殇面无表情看过来：“我说了多少次，在军队里别叫我墨少。”
“是是是，少将军。”龙湘瓒调侃道。
……
鉴仪寨，两仪殿，议事堂。
堂内的气氛有些沉默。
就在前不久，线报传来消息，朝廷派遣了百万兵力，用来讨伐鉴仪寨，还是奔着剿灭鉴仪寨去的。
而且此次带队的分别是镇国大将军晋秋和少将军墨竹殇，以及实习将军龙湘瓒。
虽然墨竹殇和龙湘瓒都是实习将军，但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墨竹殇的可活动权限比龙湘瓒高得多了，毕竟墨竹殇有着自己的军队。
众人甚至能猜到墨竹殇训练自己的军队的原因。
他们以前咋就没发现这个正牌神子这么记仇呢？
“所以，朝廷的军队围剿我们，诸位兄弟认为该如何挡？”
良久，坐在主位上的人道。
他就是鉴仪寨的大当家，宋陵。
下面有人道：“还能怎么挡？与以往一样挡呗！咱鉴仪山脉山水地势复杂，咱有地势优势，朝廷哪次来没在地势上吃亏？”
宋陵叹了口气，道：“但那墨竹殇亲自上战场，咱也不好对付他，毕竟是神明的正牌继承人，要是在咱这里出事，咱这山寨不保。”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瀚儿还没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擒拿住了。”
宋阁瀚是鉴仪寨对付墨竹殇的唯一底气，因为他们认为就算神子没了，那么只要出现另一个具有成神资格的人，就不会触怒神明。
有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味道了。
将选那段时间，其实宋陵一直都在淮安州，但他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都没有泄露过行踪。
那天晚上，墨竹殇与宋阁瀚的交锋他特意露面为宋阁瀚撑腰，也是在变相告诉墨竹殇等人，自己决定取代墨竹殇神子的身份，甚至是必然要将墨竹殇的神子身份挤下去。
自那之后，就再没收到过宋阁瀚哪怕一点消息。
很显然，宋阁瀚自曝身份后，就被软禁了起来，只是宋陵没法接受而已，因为那是他唯一一张对付神明的底牌。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良久，才有人出声道：“宋少主被抓起来了是没错，但也不意味着我们没有对付神子的手段啊！”
“此话怎讲？”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人，但其实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或者说，他的想法其实就是大家以来的想法，只不过没人敢提而已。
那人站了起来，缓缓道：“我们可以再造一个神！”
“不行！”两个人的声音陡然响起。
宋陵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当家，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当初造神，花了无数资源，几乎掏空了全部家当，才从东瀛那里换来了神明物质和造神技术。
“就算不看咱的付出，就拿造神的过程来说，我们花了足足半年才将宋少主培养成神子。我们当然可以再花半年来造一个神，但咱等不起！半年后，淮安都打到咱大本营来了！
“你们不会忘了吧，自从与东瀛做完造神交易后，我们可是到现在都没能回到曾经的状态，甚至还有一段时间因为养不起那么多人，只能散财遣走不少孩儿们！”
二当家冷冷的扫视众人，道：“谁还想再造一个神，可以，但得负担这笔交易的八成！”
这番话使得所有人噤若寒蝉，没人敢再当出头鸟。
二当家又看向宋陵：“大当家的，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拒绝造神？”
宋陵耸肩：“跟你一样，也觉得咱寨子负担不起这笔钱。”
二当家看着宋陵好一阵子，才慢慢坐回原位。
这宋陵，还当他的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呢？就他那点小九九，所有人都知道好吧。
这时，三当家却突然道：“诸位兄弟，咱确实负担不起造神的钱，但请人家出手帮忙总还行吧？”
话音落下，议事堂内又开始爆发出了激烈的争论，直到最后，宋陵才大吼道：“肃静！”
所有人看向宋陵，宋陵揉了揉眉心，道：“咱目前确实没有对付朝廷的能力，赶紧写信，请东瀛出手，让东瀛的人来搅浑这场战争。”
他顿了顿，又道：“就说咱鉴仪寨请他们出手，一同讨伐夜王朝，待破了京都后拿出国库十分之一的东西作为酬劳。”
“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散会！”
说罢，宋陵便径直起身，离开了两仪殿。
众人都被宋陵空手套白狼的意图吓了一跳，许久才陆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