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怪胎
再次握手后我们不折不扣地成为了朋友。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公共课上一起坐,就连睡觉也有时挤在一个被窝里闹上半天。如此短的时间内发展起这样的友谊,此生还是头一遭。但无论是他还是我都心知肚明——我们绝非莫逆之交,因为彼此并不志趣相投。我能感觉得到,我们之所以如此要好只是因为互相的欠缺。我常为此愧疚,因为我被陈海称之为“实在”的东西,和他的“特殊”是不能放在同一个层次上来评头论足的。
陈海对人对事都认真细心,或者说他有驾驭一切问题的能力,任何繁琐的事他都能理出一条线索来。并不像马晓那样把解决问题的方法列在你脑子里让你去选择,陈海的过人之处在于他会让你觉得你压根儿就没问题。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除我之外他几乎没有可以说得上几句话的人。只为图个清净就从一流国立学校跑到三流院校的人,怕整个北京城挖地三尺也找不出第二个,而他却能在离地面至少四尺以下游刃有余的过着生活。
“王兄,人和人相处无所谓朋不朋友。我之所以和你相处这么好,是因为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的开导,我这人怕也只能为你做这个”。他喝的稍微有点上头,拍着桌子说。
“就是说在你内心深处是不渴望得到别人帮助的?任何方面?”。我略为讶然地说。
“你无法为我做什么,坦白说假如当初你不说那个‘试试看吧’,我是不会同你有任何进展的,最多只是喝酒时叫上你,不喝酒时就不认识你”。
“哦”我有点恼火。“那你说,你我到底算什么呢现在?”。
“注意一点的话,本来可以不像同性恋的”。
他低头故做冥思状,那搞怪的表情险些让人跌破眼睛,两人在酒吧里忘乎所以地拿酒瓶子胡闹起来。
和他这人一起待得时间越久越深觉此人古怪,这主要表现在他情绪的波动上。有时会突然由某事懊恼起来,突然得让人觉得他闲来无事做故意找自己麻烦。看书看得好好的,突然合上丢到一旁,从床下储物柜掏出两听啤酒大喝特喝起来。
“老实说我对课本这类东西没什么感觉,不用太认真学也可以通过,好没意思”。
“你过了多少科了?”。我问。
“早过完了”。他若无其事地说。
“早过完了是怎么回事?何苦还待在这呢?我不明白”。
“不是说了这里清净嘛”。他说完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全都通过了也不是什么怪事,也只有你能有这种烦恼的权利”。
“问题不在这老王,我只是对社会很失望。假若这个社会让我多少开心一点的话,我会毫不忧豫地努力活下去”,他押一口啤酒说“可就是如何都开心不起”。
“可不可以解释一下?”。
“这个一时还说不清楚,也不太想说”。
接着把另一瓶啤酒扔给我,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
“老王,你小时候可跟邻居家的小妹妹做过那种游戏?”。
“那时候还不懂这些,没做过”。我很惊讶又觉得好笑地解释道。
“你不会笑话我吧,假如我极想把这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你,有没有兴趣一听?”。
“还是听一听吧,反正没事做”。我启开易拉罐小押了一口。
“我觉得你最好把那‘反正没事做’去掉,我可是十分想告诉你”。
“好吧,已经在心里去掉了,对不起。”
“真是的,这事从哪里说起呢?”。
说完这句他盯着桌面足足一分钟,让人觉得他像是真的忘了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