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色

    晚饭过后我俩喝了杯咖啡，喝咖啡的时间里随便聊了点什么，之后她提议出去走走，我想也好这个时候回宿舍除了睡觉外几乎无事可做。八月晚间的风渐渐凉爽起来，和她在一起第一次感觉那么温馨，可能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可以温馨起来。我私底下对她的爱慕决定了我不可以奢求这种情调，所以真有这种场面浮现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温馨”这种情愫对我来说倒更像是一种打击，我当时可能在想，我暗恋的女人刚刚失去了挚爱，而我却把跟她一起散步当作“温馨”，这对小柯来说是不公平的。凉爽的微风从学校小路的暗处扑来，我暗自思忖，我是不是该把马晓反锁在记忆里，并狠心地把钥匙拔掉，以便我跟小柯二人的正常交往。可这，对马晓公平吗？这种问题怕是没有答案的吧，我陷入圆规式的思考，不久开始头疼。

    风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小柯试着依偎在我的左肩，我提醒自己应该搂过她的肩却总也打不起精神来。本来我这么爱她，拥抱自己的心上人也是情理之内的事，可是不行就是不行，死活都不肯拥抱小柯。往后的日子里我一天天从马晓的存在感里爬出来，发现自己之所以不敢拥抱小柯，与他是否存在是完全不相干的，真正的原因是在我尽心尽力爱她的某些时候，内心深处仍旧存在着不得而知的奇妙的距离感。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我本人也摸不着头脑，它的存在是否得当也没有可评判的实际理由。但无论如何我打算让这种感觉保持一段时间，要没的时候自然就没了，爱都爱了，就不要让自己觉得不安，我想。于是把手放进口袋，继续陪她走路。

    晚会过后同学们熙熙攘攘地赶回宿舍，小柯没有想回去的念头，我只好陪着她走，从学校北门出去在台头村绕了个大弯，之后才回了学校。

    “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痛痛快快地走路了。”小柯欣然地说。

    “这好办，以后多陪你走走就是了。”我说。

    “抽时间来散散步的确很舒服，不是吗？”

    “是很舒服，和漂亮的女生一起走路，本来就是件惬意的事。”

    “你倒很会讨女孩子开心，和不少女生谈过恋爱吧？”

    “之前谈过一个，分了。”我回答道。

    “就一个？”。

    “恩”。

    “为什么？”她追问道。

    于是我讲起在江西和那女孩儿分手的事，她好像很愿意听，我也好久没跟别人谈起过自己的过往，讲得很仔细，把当时的心情毫不保留的讲了出来。

    “那女孩儿一定很恨你，不觉得？”

    “可能会吧，我自己也清楚，但就是不能不那样做。”

    “万一她过来找你怎么办？”

    “我会藏起来”，我说“让她找不到。”

    “我要是她，就一定能找到。”她坚定不移地说。

    我一时有些愧疚，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好了，找不到的放心吧，瞧你。”

    为了缓和气氛，我提起在宿舍看着日历表发呆的事，小柯还以为我在开玩笑。

    “你这家伙可真健忘，今年不是有奥运会吗？”。

    这倒也是，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得以转过弯来，太久没有关心两人以外的事了。假如不与小柯相识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实在难以想象。大概会认识另外某人吧，我想，可能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我要面对的照样一点都不会少。既然如此，置身其中时会有怎样的心情就变得无所谓了。

    接近十点钟，我说该回去了，她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她明天也有课要上。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走得很慢，她保持与我平行的位置，左耳上的耳钉萤火虫般地在两个路灯之间的暗处忽闪。送她到宿舍门口将要分开的时候，小柯叫住了我，隔着宿舍门上的玻璃笑着和我挥手，我不知所措地抬起右手，她的笑稍纵即逝难以碰触到我的手掌。我如同步入废墟般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弯弯的棱角分外清晰的月亮像是一把亮闪闪的镰刀，总让人担心它会不小心掉下来。正闲聊着的几个人见我进来就不再说话了，应和我的心思似的保持着安静，就连翻身时床的咯吱声那晚也没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