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噩耗
明月悬空，不夜城外的一处山崖，崖边立着一座凉亭，亭内白纯风闭目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周围平静的风拨动了一下，随后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凉亭内。
白纯风瞥了眼对方，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没变。”
人影笑了笑，随即坐下，叹息道：“我是妖，是长生种，自是寿元绵长，青春永驻。”
陈二郎看向自己的这位师弟，收拾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视线中是那飞舞着的碎乱银丝，他眉头不由地皱起：
“你起卦了？！”
白纯风笑了笑，随后淡淡点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胡闹！”
陈二郎拍桌站起身，俯视着对方，声音中透着恼怒：
“一个在齐国云州守什么狗屁剑庐，一个云游四年之后回来求死，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闻言，白纯风放下酒葫芦，歪了歪头，看向面容比自己年轻无数的二师兄，语气从容道：“师兄你是妖，你不懂”
陈二郎活了两百年，见惯了生离死别，对于道观覆灭虽有痛苦，但也仅仅只存续了一晚。
四年求道于他而言不过是漫漫人生中的一小部分。
“妖十年一岁，我虽不算什么大妖，但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我”
“所以师兄是妖，师兄不懂！”
陈二郎话说一半，却被白纯风硬生生给打断了，两人目光在夜色中对碰，伴随着陈二郎一掌将身前石桌拍碎。
“我答应过师傅，要让你们两个活着！”
白纯风看向山崖下方朦胧的云雾，不咸不淡地讲述：“我强行窥探天机，已是逆天妄行，所剩寿元已经不多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陈二郎的眉宇越皱越深，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后者重新坐下，泄了一口浊气，半晌之后，徐徐开口：
“可还有未了之事”
白纯风回答：“报仇…”
陈二郎闭上眼，叹息道：“你知道的，我没法帮你。”
“天下熙熙皆为利，当年的龙泉惨案，乃皇室一手策划，丹宝落入其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况如今你孤身一人，难不成还想战一国之力？”
白纯风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却说明了一切。
陈二郎继续试图劝说，语气也随之加重了一些，“你别忘了，这是在京城，集庆国气运，再加上皇道龙气，你战不过的！”
白纯风端起酒葫芦，将所剩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咂咂嘴，回味道：“这酒没那小子的好喝啊”
“你说什么？”
白纯风嘴角勾起，目光转向陈二郎，冷不丁地问道：“李延安的那把刀是你炼的吧。”
“哪把？”
“无尽”
陈二郎眉毛一挑，面色恍然，“原来是那小子。”
他想起了几日前高升带入藏兵室的那个毛头小子，年纪不大但说得话却颇有几分独到。
兴许是相谈甚欢，那日不知为何与对方聊了许多事情
“好端端的，提一个外人做什么？”
白纯风抱了抱拳，淡笑着请求道：“这四年来，那小子是第一个请我喝酒的人，若师兄要替师傅守诺，那在我死后便麻烦师兄照拂他一二。”
陈二郎双臂抱胸，面色不屑一顾，道：“哼，你倒是会替我找事做，他既非道观传人，又非你的继承者，我凭什么帮他？”
白纯风咧了咧嘴，抬起窄袖将胡渣上的酒渍擦了擦，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观的无量刀谱我给了那小子。”
陈二郎双目瞪大，有些哑口无言。
白纯风站起身，向着山崖方向走去，来到亭子边，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朦胧月色，缓缓说道：
“师兄，当年我从道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这四年不过是如一只孤魂野鬼罢了”
白纯风侧过脸，月色的背光让陈二郎看不清他的面庞，只有那一只浑浊的眼球分外的清晰。
后者坐在凉亭，张嘴想说什么，但眨眼之间，崖边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
“师弟，我不会让你死的”
次日，王府。
李延安在院中观摩着刀谱，试图从中铺枝散叶，明悟出一些独属于他的东西出来。
可半个时辰过去，仍旧是没有半分收获。
明明只差一点李延安揉了揉眉心，缓解了一下长时间观摩所带来的大脑胀痛。
与此同时，院门被推开了，周妙玉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瞧了眼坐在树荫下石墩上的姑爷后，迈着小步子款款走来。
“姑爷今日早膳你没去，夫人托奴婢带了些吃食过来，还令奴婢带了些话。”
周妙玉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从中端出一盘盘还冒着热气的菜肴。
是昨日膳月楼打包回来的菜品，以及一碗热粥，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夫人说了什么？”李延安合上刀谱，端起热粥喝了一口，轻声问道。
周妙玉福了福身子，回答道：“夫人说，第一批香皂在昨晚面市，今早便是一扫而空，不少豪门贵胄都前来预订，其中还不乏一些后宫娘娘的人在里头。”
看来香皂是大受欢迎，往后的王氏商号在京师一跃至龙头也不无可能…
也难怪王灵婉今日这么关心自己李延安笑了笑，抓紧将早食吃完。
商号内的事用不着他在费心，这几天他要为扶摇台做准备。
“这个时候，杨左使应该是下早朝了吧”
此时奉天殿刚下早朝，杨之幻，兵部尚书以及内阁辅臣等人被圣谕叫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是天元帝独处休息的地方，偶尔也会叫上大臣或是皇子在这里开小灶。
此时天元帝还没有来，众臣子入殿等候，相互大眼瞪小眼。
俄顷，殿外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来得不是天元帝，而是太子朱梓鸣。
众臣面色皆是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化，杨之幻眯了眯眼，随即目光瞥了眼兵部尚书后，继而低头，静观其变。
“父皇近日龙体抱恙，便由我代替监国几日。”朱梓鸣儒雅一笑，冲着庆国几位智囊相继行礼。
“荒唐！”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即便是龙体不适，也还未到殿下越俎代庖的时候。”内阁辅臣里一位出身礼部的旧臣，出声异议。
皇室祖训：只有皇帝出征或者病危之时，太子才能代理朝政，行监国之权。
何况天元帝前脚刚下早朝，后脚便身体不适，这太匪夷所思。
对于本就讲究礼法的礼部旧臣，完全无法认同与接受。
“其实父皇的身体积弊已久，如今看到前线军报这才一下子爆发。”朱梓鸣言辞恳切地向着众臣解释。
“军报？”
杨之幻蓦然抬头，不由地提问。
李文闲看了眼太子，随后面色凝重地接过话茬：“昨日，狐山妖族夜袭二皇子所驻守的天河口，阵地失守，死伤惨重，二皇子身负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