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贵人来访
“放心吧,我看着他,他跑不了。”仪公子笑着说。
寨主又问了些其他的公事,便遣散了众人,大家纷纷离开,只留仪燕二人没有走,倒不是仪不走,是燕一直稳坐如山,等人都离开了,也不动一下。
寨主看出了些端疑,开口问道:“你又怎么了,在这里给我甩脸子?”
燕还是一动不动,寨主见了,不怒反笑着说:“哼,你小子,脸拉的比驴脸都长,又有谁得罪你了?”
仪见状,也便不急着回去,舒适地坐下,等着看戏。
“真不知道,你爹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木讷的,要是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气的从下面爬上来。”寨主说着,还和仪一起调侃他。
“我要出去,就明天。”燕看他们二人笑够了,才开口道,语气是否强硬,好像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通知。
“我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怎么就没话,这会儿跟我说,晚了。”
“你我,胜负,出去。”燕又说道。
“你小子,去年便能胜过我了,我可不跟你打,我这把老骨头,还留着有其他用处呢!你要是皮痒了,就去找乔七,让他给你弄点儿好玩的便是,何必来折腾我。”寨主说着走下来,拍了拍燕的肩膀。
燕别开脸去,闷闷地说:“我明天出去,最多两日,会仔细的,他们抓不到我。”
说完,也不等寨主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仪公子见了,只能站起身向寨主拱拱手,追了出去。
“燕,你慢点儿,我跟不上你了!”仪公子追着燕走了一段,便开始气喘吁吁,出口喊道。
走在前头的人听见了,只得停下来等他,回头见仪公子也停在原地,双手撑膝,好像很累似的,捂着唇,还是走回仪公子身边,伸手扶着他走。
“你跑什么啊,方才只要将原由说出来,你还怕那老头子不同意不成。你这闷葫芦的性子也得改改了,没说两句你就甩脸子,害得我也跟着你遭罪。”
“我不是故意的。”燕又别过脸去,但扶着仪公子的动作更轻了些。
“要不,你叫我一声哥,我帮你治治这毛病。”仪公子开玩笑地说。
“我比你大。”
“你看起来可不像比我大的样子,这么爱置气,再说,你就比我大半岁,还想我叫你哥呀?”
“大一天也是大。”
“唉,你还想不想和我下棋了,信不信我不告诉你如何破了那局棋…”
……
温府
温歌是被匆匆叫回来的,原本今晚戏座阁接客,温歌想看看她们平日里的练习,有没有什么长进的地方。结果屁股还没坐热乎,便收到家仆的信,说府上来了贵客,怕是会去见她,让她赶紧回去,别露馅了。
没法,只能和红姨说一声,火急火燎地就赶了回来,才回闺房,气都还没喘匀,便听见外面有丫鬟来报信了,说是那贵客估摸着会来看温歌。
温歌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且丫鬟来去匆匆,还没问来的是谁,好在自己现在名义上还是个傻子,不就是装傻充愣嘛,这活儿我熟。
随意扯两下衣服,头上的珠花拔下来两朵,深吸一口气,这才推门出去,一路上和小云打打闹闹,路过花园时还不忘去摘两把花草。跟着的丫鬟们像是听不见看不见,又似早就习惯了,只安分地低着头伺候着。
于是,等到了杜欣萍面前时,温歌和回来时相比,已经成了另一副样子。
头发松散,但没有完成散下来,一个簪子斜挂在发间摇摇欲坠,好似动作稍微大些就要掉下来,衣领有些散开,像是因为天气热随手扯的,手里拽着几朵鲜花,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了,脚上的绣花鞋也沾上了些泥土,整个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娘亲,花花,给娘亲的,呵呵!”温歌蹦蹦跳跳地跑到杜欣萍跟前,傻笑着将手里的花递给杜欣萍,杜欣萍接过放在茶桌上,伸手将人拉的进些,给她整理了一下。
杜欣萍边整理,边对着埋怨地说:“你这孩子,娘亲在这儿又不会跑,你跑得那么急,万一磕着碰着,为娘会心疼的。怎么弄成这样,衣服也不穿好,一身弄得脏兮兮的,是不是丫鬟们没有好好照顾你,告诉为娘,为娘将人发卖出去。”
温歌只看着杜欣萍傻笑,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而之前跟着的丫鬟们都在厅外候着。
杜欣萍重新给温歌固定好头发,这才转头看向下首坐着的人,歉意地说道:“让老夫人看笑话了,这孩子,都是被我给惯坏了,其实也是个好的。”
杜欣萍说着,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泪水慢慢从眼角滑下。
而下首坐着的人,也是慈爱地笑着说:“郡主宽心,这孩子命苦,也幸得遇到了你们做爹娘,也是她的福气。郡主的一片善心,上苍一定会看到的,佛祖也定会保佑小姐平安富贵。”
这说话的,也就是今日来访之人,在小镇养好病,被衙役们护送过来的,前不久温歌救下的那位,长乐将军府老夫人,费添卿。
“来,歌儿,这位是上京城长乐将军府的老夫人,是你费奶奶,快叫人。”
“费奶奶安好,我是歌儿。”温歌被杜欣萍牵到费添卿面前介绍着,温歌笑得天真,心里却是有所顾忌。
温歌救下这老夫人的事情,温歌当时便让所有人都不得声张,自己也只告诉了温锦,所以杜欣萍是不知道此事的。这老夫人是个精明的,可不要认出来才好。
自己对这个老夫人其实是不太在意的,不过温涛几人从上京城回来就是急着这件事,所以杜欣萍也和自己说过一些,温歌这才知道,为什么之前自己问老夫人有谁能证明她身份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这个郡主娘亲。
原来,当年当今皇帝刚刚登基半年,朝臣心思活络,要皇帝广纳后宫。因为都知道小郡主杜欣萍和皇帝私交甚好,那些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闺中女子便暗搓搓动起了心思,一面想通过她的关系让皇帝对她们另眼相看,一面又担心皇帝会肥水不流外人田。
毕竟那时的杜欣萍早已到了适婚年龄,却还没出阁,本身又是个才貌双全的大美人,还是身份尊贵的郡主,背靠着太后娘娘那座大山,宫里的公主们在她面前都要逊色几分,随便说一句话都有无数人奉承,是个真正的香饽饽,谁都想上去咬一口。
而这群虎视眈眈的人中,便有南伯侯的爱子,这人称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属于很平庸很普通的那种,但人家有个好爹,再加上府里有两位姐妹符合入宫的标准,如此便开始搞事情。
在一次宴席上想给杜欣萍下药,然后生米煮成熟饭,结果被当时的费添卿撞破,偷鸡不成蚀把米,将人暴打一顿扔了出去,从此南伯侯府便和长乐将军府势不两立,而费添卿手里那串佛珠,也是太后为此事表示感谢赐给她的。
费添卿喜欢舞刀弄枪,和上京城那些生来享乐的夫人们聊不到一起,很多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敬这她,所以真正关系好的没几个。也就是这件事,杜欣萍和费添卿有了接触,觉得这人是个极好的长辈,便愿意和她来往,费添卿心里也是对这个郡主喜欢得紧,渐渐地走动也就多起来。
后来因为杜欣萍嫁出上京城,费添卿又三年五载地常驻边关,二人关系才平淡下来,但仍然偶有书信来往。
杜欣萍说,上一次见费添卿,还是在老长乐将军逝去的时候了。老长乐将军上了岁数,身上又有太多伤痛隐疾,病来如山倒,没熬过去,才去了的,据说有七八十岁,也算是长寿的了。老长乐将军去后,皇帝为了体恤安抚,将这个职位又给了将军的长子,也是一名骁勇善战、屡立奇功的大将军,所以长乐将军府还叫长乐将军府,而长乐将军夫人变成成了现在的长乐将军老夫人。
这次老夫人是打算回京参加太后的寿宴,而且她也的确是上了岁数,在子孙们一遍又一遍地劝说下,终于决定回上京城,安享晚年。一想到之后可能没机会再出来看看皓越国的这些大好河山,便饶了些路,想趁着自己还能走得动,拜访几位关系好的友人,而渭阳郡主杜欣萍便在其中。
“唉,好孩子,来,到奶奶这儿来,让奶奶看看你。”费添卿说着向温歌伸出手,温歌先是往杜欣萍怀里钻了一下,但看着老人笑得慈祥,杜欣萍也推了推,才慢慢走过去。
费添卿牵起温歌的手,上下一大打量,又笑着说:“瞧这模样多标致,长得倒是像极了你年轻时。好孩子,以后若是去上京城玩儿,就来找费奶奶,若是谁敢欺负你,就说是我的嫡亲孙女儿,看谁敢欺负你。我府上还有几位和你一般大小的兄弟姐妹,你去了,也有玩伴。”
“呵呵,老夫人,瞧您说的,这孩子还小,而且…,一时,我还不打算让她去上京城。”杜欣萍委婉地说着。
费添卿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这孩子没出生便被许配给了天家,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老皇帝病倒在床时便下旨禅位给秦博玺,硬是熬了大半年才咽气儿,临死前又突然回光返照地下了道旨,要杜欣萍生下的第一个女儿当太子妃。
也就是说,只要杜欣萍生了女儿,无论将来皇帝秦博玺立谁当太子,都必须娶杜欣萍的女儿做正妻,而且不得废除。反向来看,只要谁娶了杜欣萍的女儿,不就能当太子了?
那时的杜欣萍还没出阁,哪里来的女儿;就算嫁人了,万一一直生不出女儿呢?再一个不好,万一还没生女儿就出什么意外死了,等等。
一道圣旨,简直将杜欣萍推到了风口浪尖,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好像她已经是未来的皇后之母了。
那些担心皇帝会将她收入后宫的人也放下心来,毕竟有了这道旨意,便是绝了她成为皇帝妃嫔的路子。哪怕有些人为此,差点没气得扒开老皇帝的棺材板,干上一架。
所有人都在背后窃窃私语,在温锦出生时,大家便都觉得这道旨意是多余的,哪知道,那么多年后,杜欣萍又怀孕了,而且还真让她生下一个女儿,可惜是个痴儿,有人猜疑过,但太医院院首亲自去了,带回来的消息还能有假?这样一来,那道圣旨就变得多么可笑了。
不过那时皇帝已经选定了太子,于是秦元政这个太子,便成了这道圣旨下最大的笑柄。
费添卿看了看温歌又看看杜欣萍,叹了口气,其实,在那道圣旨之前,就连她也一度以为杜欣萍是太后专门给皇帝养着的,以后势必是要成为皇帝的宠妃,甚至是尊贵无比的皇后。
没人知道老皇帝是什么心思,秦博玺和杜欣萍怎么看都是一对绝佳璧人,为什么硬是要拆开来?不过后来自己见到杜欣萍,并没有察觉出她对此事的不满,费添卿也就没再注意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先皇的圣旨还摆在那儿呢!算算日子,这孩子快要及笄了,最迟不过两年,你就必须将她送去太子府上。”费添卿一脸忧愁地说着,脸上的皱纹褶子被拉出更多来。
说着,还将旁边桌上的糕点拿了一块递给温歌,温歌笑着接过,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我还没想好,原想着歌儿此病无解,应是能躲过去的,可我这次回上京城,专门求太后取了圣旨瞻仰,真是找不到半点空子可钻,唯一能破除的办法,也不是我能办到的。”杜欣萍说着也叹了口气。
“哦,有法可破,不如说与我听,旁人恐会宣扬出去,我倒是个守口如瓶的,倘若你愿意说出来,我也愿意与你听来。”费添卿听了,毫不犹豫便说。
“说说也无妨,老夫人与我有恩,倒不是什么外人。其实,也不过是个歪招罢了。”
杜欣萍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首先,那是先皇下的旨,当今陛下虽不可罢除,却可从中削减;二来,天家有祖训,皇后需得贤德理智、持家一度、拥夫护民;还有最后一点,便是在太子了。”
话至此,杜欣萍不再多言,费添卿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皇帝和杜欣萍关系好,如果杜欣萍去求,肯定有希望,第二点也好办,温歌本身痴傻,和这些礼法沾边完全不沾边。现在要解决的,便是太子了。
莫说太子了,便是一个普通男子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正室是个痴傻的,所以太子或许也不欢喜这门亲事,况且,太子还一度因此被人当做笑话,这谁乐意,所以只要说服太子,便可将此事避过去。
但费添卿自己和太子没多少交集,更没见过几面,不知道其为人,只听人说,太子是个和善的,心胸极为广阔,不曾因此闹过什么。但皇家的子嗣,费添卿可不认为是什么简单货色,说不定背后做了什么只是没被捅出来。
还没怎么着,费添卿便莫名地对太子印象减了好几分。
但想到杜欣萍和皇帝的关系,这些话便不好当面直说,看看低头乖乖吃东西的温歌,心想,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痴了呢,若是个好的,现在都不知是何等风华了。
“好了,不聊这个了,总之这事儿还早着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杜欣萍看费添卿的表情,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这会儿温歌的糕点也吃完了,杜欣萍一招手,立马扑到杜欣萍身边去,惹得费添卿又是一阵欢笑。
“之前太子来到洛南,顺路便来府上拜访,所以我们便是同去的上京城。后来还是陛下给我看了您的书信,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立马就往回赶,真害怕您有个什么闪失,将军府还不拆了我。”
“这与你何干,怎能怪到你头上来。”费添卿笑着说。
“您就别安慰我了,那些朝廷官员,也不知犯得什么浑,老是想揪我的错处,我一个小小的郡主,虽有封地,可手上哪有多少实权,只是面上好看罢了。陛下告诉我,就这次的事儿,早朝时他们都联名参我,好似这事是我干的,我多么罪不可赦似的。”
“什么,他们还合起伙来欺负你,陛下没替你撑腰?”费添卿有些疑惑。
“这不是事关您老人家嘛,长乐将军府世世代代忠孝护国,您在陛下面前,也是极为尊敬的长辈,陛下又怎会因为私情,寒了忠臣的心。为此还把我叫去好一顿数落,也不让我插手此事,说是他会派更好的人选来处理,不许我去给人添麻烦。”杜欣萍说着还不忘对着费添卿撅了噘嘴,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