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滚出来
“珺宁，那并非我原意。”对上陆珺宁凉薄的眼神，容谨微微敛眸，“当初我在春雨胡同置宅，并非存了置外室的心思，只是想帮着华音一家在京城立足。”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做什么决定。
从那一道圣旨传到容家，他的背后就多了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往前走。
有时候是陆珺宁在推他，有时候是赵华音，还有的时候是祖母、是母亲。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陆珺宁温声道，并不想听他的解释，“赵华音连你的骨肉都怀上了，你还说她不是你的外室，她若听到，只怕不会高兴。”
“我说的都是事实。”
“容谨。”陆珺宁直接喊了他的名字，“你我从未有夫妻之实，你何苦跟我说这些。”
容谨是第一次听到陆珺宁这样喊他。
没成婚的时候，她柔声唤他“容公子”，嫁到容家后，她随家里人呼他“二郎”。
却是第一次唤他容谨。
容谨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他说不清楚。
他想从陆珺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寻找答案，却根本看不透她的心。
他所说的都是实情，华音说她不想离开京城，所以他拿出自己的积蓄，又变卖了一些字画古玩，在春雨胡同置了宅子供华音一家居住。
他娶了陆珺宁，他违背他跟华音之间的誓言，他只能尽力让华音过好一点的生活。
回到赵家祖宅那地方，华音不知道会嫁给何等污浊的人，留在京城里，或许她能谋一个好些的亲事。
他并不爱陆珺宁，但他知道，无论爱与不爱，陆珺宁都已经是他的妻子。
他尝试着去了解陆珺宁，两人一齐用膳，一齐谈诗词，渐渐地有了些投契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那一次听说华音生病，他前去发生了意外的肌肤之亲。
他们之间仅有那一次。
在那之后，他有些不敢面对陆珺宁，只说是要读书，直接搬去书院，等到他再回来时便听说了华音有身孕的事。
他只能去找陆珺宁，希望把华音纳为妾，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他们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他听到陆珺宁除掉华音的孩子，失控打了她。
他自知做错，慌乱地从家里逃走，躲去了师兄那里。
等他得知陆珺宁撞到柜角，重伤昏迷后，更没有勇气回家。
想到这些，容谨心中刺痛不已。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晚了。我们三个人之所以会闹成这样，只是因为我太懦弱。”
陆珺宁听到这句话，面上稍稍显出些意外。
她以为容谨此来，只是被容老太太和游氏逼迫。
但他说这些话，听起来是他自己想来。
他居然会承认他的懦弱？
“你真是这样想的？”陆珺宁反问。
容谨苦笑：“当初我和华音发生那次意外后，我不应该逃避，应该告诉你真相，若是早些告诉你，华音不会有孕在身还毫无名分，你也不会因为得知她有了我的骨肉生气说出那些狠毒的话。珺宁，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当初容谨安置赵华音的时候会这样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她固然伤心，但的确有可能会心软答应抬赵华音为妾。
听着容谨的话，陆珺宁想到了什么：“是祖母斥责你懦弱吗？”
“不是。”
“我不信。”她不信容谨自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是妹妹骂醒了我。”
是容语去春雨胡同找他，告诉他一切问题的症结，就在于他的懦弱。
她让他不要再逃避，站出来解决一切问题。
“我一向自诩聪明，倒不想被妹妹一语道破弱点。”
原来是容语。
所有人都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妹妹，却不想她看得如此透彻。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纳赵华音为妾之事？”
容谨“嗯”了一声。
在青云书院那么一闹，赵华音的名声彻底毁了，如果他不将她纳为妾室，她就没有活路了。
若是珺宁无法接纳华音，祖母必然会将华音一家赶出京城。
“历来女子出嫁从夫，你要纳妾，我不会阻拦。不过，若想要我为你操持纳妾之事，对不住，我做不到。”
容谨闻言，惊讶地看向她：“珺宁，你答应让华音进门了？”
“我没答应，不过，赵华音已经不能再等了，不是吗？”
“是，是，”容谨想到前几日赵华音在他怀里哭泣的模样，心中阵阵钝痛，抬眼看向陆珺宁，“珺宁……华音她是很柔软的性子，她进了门，绝不会跟你为难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不。”陆珺宁断然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倘若我不去求圣旨，一切都不会发生。”
对上陆珺宁的眼神，容谨的心有些发虚。
他那双素来温文尔雅的眼睛里尽是挣扎和沉沦。
他其实想告诉陆珺宁，往后他不会再懦弱，也不会再逃避。
他会好好照顾赵华音，也会试着跟陆珺宁做真正的夫妻。
只是他看得出，陆珺宁并不想听他说下去。
“纳妾之事，我并无异议，你可以走了。赵姑娘刚滑胎，身体虚弱，如今她名声尽毁，尽早把她接进容府养着，对她有好处。”
“真的可以吗？那你……”
“怎么，你非要我出面替你纳妾？”
“不是。”容谨垂眸，“我只是想知道，你几时愿意回容府。”
永远不回。
陆珺宁在心里答道。
面上却是笑笑：“暂且没这打算。”
顿了顿，陆珺宁又道：“今儿你既请我帮了忙，我也请你帮一个忙。”
“你尽管说。”
“此番回家太过匆忙，只有荷风和清响在身边，栖山苑里的丫鬟是我使唤惯了的，今儿你回去能不能打发竹露和香气过来。”
“好，等我回府就派人送她们回来。”容谨一口应下，“之前看你一直在翻的诗集，要不要给你送过来。”
“也好。”陆珺宁淡淡应道，“往后若有什么事，派人来陆家说一声就好，不要动不动就跑到我家门口杵着，大家面上无光。”
“我知道了。珺宁，你好好休息，我先……”
容谨话还没说完，一声怒喝便响彻了整个瑶华轩。
“容谨，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