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莲子
陆珺宁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兴许她们有什么旧故，是认识的。”
安平侯夫人不以为然：“也许吧。我只是瞧着这容大姑娘有些拎不清了。如今来赏荷宴的夫人和姑娘多少都存了婚配的心意。她难得能跟着你来露脸，就不该粘着镇南侯夫人，其余各家夫人见她这样，若有相中她的，也没机会跟她说话。”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们能在别苑玩得开心，便是足够了。”
“不过……”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你知道有人相中了容二姑娘吗？”安平侯夫人迟疑片刻，缓缓道。
“是哪一家的夫人？”
陆珺宁还真不知道。
前世她并没有带容谊、容语来赏荷宴，容语的婚事是在容谨中进士之后议的，对方跟容谨是同科进士，虽非京城人士，家境差一些，但容语嫁过去便是官太太。
婚后没多久，容语随夫去外地赴任，到陆珺宁中毒之前都不曾回京。
在赏荷宴这样的场合，大半女眷都是出自勋贵人家，就算是朝中高官她们都未必情愿，何况是容家这样的门楣。
容语是个不错的姑娘，若是出身好一些，提亲的人定然能踏破门槛。
“是武进伯夫人。”
“武进伯夫人？她是给他们家五公子相看吗？”陆珺宁旋即会意。
武进伯五公子幼年得了一场病，留下不轻的腿疾。
原本家世样貌皆是上佳，但因为这腿疾，身份匹配的不愿意嫁，愿意嫁的呢武进伯府又瞧不上。
按武进伯夫人所想，容语品貌俱佳，门楣低一些，正好配有腿疾的幼子。
“听说那位五公子的脾气有些古怪，主意极大，他的婚事一直拖着，也是因为伯爷和伯夫人做不了他的主。”
“是啊，那孩子原本是个极聪明极体贴的，遭难之后就转了性子，颇有些执拗。伯夫人也是瞧着容二姑娘脾气是一等一的好，才觉得有戏，跟我多说了几句。当然了，会不会上门提亲，得等他们家老五点了头。”
伯爵府自然是好人家，五公子却未必是良配。
陆珺宁跟容谨做了这么久貌合神离的夫妇，深知其中之苦。
她对此并不看好。
“语姐儿的婚事，祖母和公婆会为她拿主意。”
安平侯夫人见状，明白她不看好这桩婚事，轻笑道：“我知道你不看重门第，不过容家有你为媳，在京城里有了些名声，他们定然想为两位姑娘谋高嫁。”
要不然，也不会让陆珺宁带着两位待嫁的姑子来赏荷宴。
两人一路闲话，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马车进了京城。
陆珺宁原想着进城后就向侯夫人告辞，自己雇轿子回容府，但安平侯夫人执意不肯，非要马车直接把陆珺宁送回容府。
下了马车，她再三向侯夫人拜别致谢，站在府门前，目送着侯府马车离去后才转身进去。
没到栖山苑，听见院子里传来丫鬟们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陆珺宁有些无奈。
怎么她不在，这群丫鬟欢天喜地的。
清响也有些好奇，快步上前把院门推开，大声道：“少夫人回来了。”
“少夫人。”原本闹做一团的丫鬟们忙止住笑声，齐齐站起身向陆珺宁问安。
“玩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我们在争络子呢，”竹露忙上前，拿出一张帕子在陆珺宁跟前晃一晃：“少夫人瞧瞧我的帕子。”
帕子还是从前那方葱黄帕子，不过底下穿着个柳叶形的翠绿色络子，一下就别致起来。
“唷，我可不知道你们谁有这样的巧手。”
荷风道：“我们是没这样的巧手，都是春宵打出来的络子。春宵，你还没拜见过少夫人呢。”
“春宵见过少夫人。”春宵原本站在众丫鬟之后，闻言忙走到前头。
陆珺宁还没说话，春宵便跪在地上，砰砰砰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快拉她起来。”
荷风她们也没料到春宵有此举动，赶忙把春宵拉起来。
陆珺宁再看她时，额头已经磕红了。
“好好的，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还好没磕破皮。”
春宵低头道：“少夫人救命大恩，奴婢无以为报。”
“怎么无以为报了？我屋里的团扇、玉佩都得打上络子，全靠你呢。”
陆珺宁话音一落，荷风亦是笑道：“还有那几幅湘妃竹帘，我瞧着也得配络子。”
“是，奴婢这就去瞧瞧配什么色的丝线。”
“不必着急。”陆珺宁抿唇笑道，“往后你是我的丫鬟，有的是你要忙的事。”
春宵闻言大喜。
陆珺宁没说她是栖山苑的丫鬟，却说是她的丫鬟，这是拿她当自己人看待了。
春宵又要跪下谢恩，这回被荷风一把拉住。
“你的名字……”陆珺宁眯起眼睛。
春宵目光一动，忙恳求道：“请少夫人为奴婢赐名。”
她这个名字是进府后容三郎取的，春宵二字本无事，但容三郎给她取这样的名儿显然是不怀好意。
“不如，叫春晓吧。”
荷风赞道：“好听，又好记。春晓，还不快谢恩。”
“春晓谢少夫人赐名。”
“安平侯夫人送了我一盒莲蓬，拿到老太太院里去，请她老人家尝尝鲜。”
“是。”竹露当即从清响手里接了锦盒，捧着往外走了。
陆珺宁又道：“早上清响去荷塘里摘了不少莲蓬，你们剥莲子吃吧。”
“多谢少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欢呼起来。
容谨进院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主仆欢笑这一幕。
已近黄昏，落日熔金，苍翠的栖山苑也被镀上了一层金黄。
陆珺宁就站在这光晕之中。
“二爷回来了。”有眼尖的丫鬟喊道。
陆珺宁循声望了过去。
容谨与她目光相接，旋即飞快挪开，垂头走进院子里。
“你回来了？”
“刚到。”
“十里荷塘想必美不胜收。”
“是啊，今日离开的时候还遇到了裴师兄。”陆珺宁道。
想到上次在落月楼遇到裴衡异时，陆珺宁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容谨心中有些怪异。
他勉强笑道：“怎么会遇到裴师兄？”
“是侯府请他去荷塘作画。”
“原来如此。”
“二郎，摘了些新鲜莲蓬，二郎想尝尝的话，我让她们剥了送去暖阁。”
那些莲蓬都是今日新摘的，还带着阵阵荷香。
容谨摇头：“你们吃吧。”
陆珺宁又道：“我还采了些嫩荷叶，回头做了荷叶汤给你送一碗消暑。”
“好。”
容谨点头，转身往暖阁去了。
陆珺宁眸光一动，荷风顿时会意，忙扶着她往屋里走。
“少夫人奔波一日也累了，你们在院子里小声点。”
“是。”
待进了屋子，荷风把门关上，转过身便见陆珺宁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只听陆珺宁沉声问：“这几日春雨胡同那边有动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