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师兄
他只得看向陆珺宁,两人目光相遇的一刹那,陆珺宁笑了起来:“纵有亏空,料想也是无心之失,明儿一早我亲自去兵马司撤了官司,把人带回来。”
听到陆珺宁这话,容老太太顿时大喜过望:“是,是,是,我想着也是无心之失,不过你的身子还没养好,能出门吗?”
陆珺宁垂眸道:“出一趟门不打紧的。”
容老太太见状,着力扯了一下容谨的袖子,“兵马司那边都是些官老爷,珺宁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打交道,二郎,明儿你陪着珺宁一块去吧。”
被抓起来的是容家的人,容谨跟着去捞人义不容辞,何况陆珺宁大病初愈。
“好,我陪珺宁去。”
容老太太长松了一口气,连说了好几声祖宗保佑,这才站起身。
“瞧我,耽搁你们吃饭了,让丫鬟把菜热一下,你们吃了饭早些休息。”
容谨见她要走,扶着容老太太出去。
也不知道祖孙俩又说了些什么,等到陆珺宁把热好的饭菜都吃了,容谨才回来。
陆珺宁只说困了,让竹露把他的饭菜送去暖阁,便躺下歇息了。
翌日一早,陆珺宁用过早膳,同容谨一起出了栖山苑。
容老太太早就吩咐门房套好了马车,两人登车径直往南城兵马司去,到了兵马司门前,叶娘子已经候在那里了。
“二公子,少夫人。”叶娘子上前福了一福。
陆珺宁佯怒道:“落月楼的事怎么闹到官府来了?”
“落月楼账上少银子的事,我跟少夫人提过的……”
“我让你自己做主,没让你把容家的亲戚送到官府!”陆珺宁怒斥道。
“少夫人息怒,我并不知道是容谅和容评在账上做了手脚,所以才报官。”
容谨见状开口道:“叶娘子只是尽她的职责,做错事的人不是她,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堂兄。人已经下狱,说这些无济于事,珺宁,先把人带出来吧。”
陆珺宁颔首,不再多言,跟容谨一块儿进了兵马司。
她是苦主,说银子已经找回来了,官司当即便撤了,只是两人昨儿便抓进来了,审问的时候各挨了二十大板。
兵马司的人下手极重,两人瘫倒在牢房里,根本动弹不得。
叶娘子拿钱雇了轿子把人送回家,再看向陆珺宁:“少夫人,这回是我……”
“你是我娘信得过的人,我自然放心把落月楼交给你,只是往后须得谨慎些。”
“给少夫人添麻烦了。”叶娘子歉疚道,“今儿一早刚好买了一箱鲜鱼,二爷和少夫人不如去落月楼吃了午饭再回府。”
陆珺宁看向容谨,柔声道:“要去尝尝吗?”
难得跟容谨一起出门,她得抓住机会跟他示好,让旁人知道她对容谨的“痴心”。
陆珺宁一大早就赶来兵马司捞人,容谨心里有些愧疚,颔首道:“你最爱吃鱼,我陪你尝尝鲜。”
陆珺宁弯唇一笑,没再多言。
南城兵马司离落月楼不远,陆珺宁便提议不坐马车,步行过去。
沿着街市一路走,陆珺宁买了不少东西,容谨心不在焉,沉默地跟在她的身旁。
陆珺宁明白,他压根不愿意陪自己逛街。
她心中更是盼着早日和离,彼此都能有个解脱。
等走到落月楼,还没进门,便见一位身型颀长的青衣公子从里面走出来。
“裴师兄?”容谨先认出了他。
“原来是慎之。”
容谨,字慎之。
青衫公子朝他拱了拱手,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旁的陆珺宁身上。
陆珺宁这会儿也认出了对方,微微颔首示意。
“裴公子。”
来人是内阁次辅裴悭之孙裴衡异,与容谨年纪相仿,早于容谨拜在魏奚先生门下,是以容谨要唤一声师兄。
他幼时是誉满京城的神童,出口成章却不自傲狂妄,长大后并未伤仲永,而是诗文俱佳,文武双全,尤其他的书画堪称双绝,一幅字画万金难求。
裴家跟陆珺宁的外祖父温家是世交,两人自幼相识,不过男女有别,只是点头之交。
“去岁师弟成婚时,我在巴蜀游历,未能亲历婚仪,实在遗憾,可巧今日在落月楼遇到贤伉俪,补一声恭喜了。”裴衡异不喜欢拘在书斋,每年都会外出云游几个月,通身气度随性松弛。
“裴公子客气了。”陆珺宁道。
裴衡异闻言,语声柔和:“弟妹,你该随慎之唤师兄。”
陆珺宁无言以对,抬眼对上裴衡异的目光,只得改了口。
“裴师兄。”
“弟妹有礼了。”
“裴师兄来落月楼用膳吗?”容谨问。
“落月楼的厨子在京城里首屈一指,每次回京我都先来这里打个尖。”裴衡异朝他们拱了拱手,“慎之,我还赶着回府,十日后是老师寿辰,到那时咱们再饮酒畅谈。”
“好。”
裴衡异话锋一转,看向陆珺宁:“弟妹去吗?”
“魏先生的寿辰?”陆珺宁并未听容谨提起过,当然,前世容谨也不曾带她去赴宴。
“是啊,”容谨压根没打算带陆珺宁去自己老师的寿宴,此刻听到裴衡异这么说,表情极不自然,勉强道,“我已经备好贺礼,到时候我们一起赴宴。”
“好。”陆珺宁笑着应下。
“不耽搁你们用膳了,告辞。”裴衡异朝他们二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的刹那,陆珺宁微微蹙眉。
容谨正欲继续往里走,却见陆珺宁失神望着裴衡异的背影。
“我们走吧。”
陆珺宁依旧在想裴衡异刚才抬手那一幕,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
“珺宁?”
容谨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陆珺宁回过神。
裴衡异已经走远,即便没走,她不可能拉着他刨根问底。
瞥见身旁的容谨,她心念一动,状若随意地问道:“裴师兄的掌心有伤?”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珺宁这声软绵绵的“裴师兄”,容谨有些不是滋味。
“裴师兄曾经跟着老师一同去塞外游历,遇到了一伙儿盗贼,老师不会武功,裴师兄为了救老师徒手接了一刀,右手手掌筋骨俱断,到如今都使不上力气,改用左手提笔握剑。”
陆珺宁的心突突狂跳起来。
裴衡异的右手掌心里居然有这样一道剑伤……
前世救她的恩公,右手掌心里有一道很深的伤痕。
是裴衡异吗?
前世救她的人是裴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