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离
“老太太既说了那话,肯定会想法子把二爷叫回府的。”荷风回想起方才的情景,看向陆珺宁,眉宇凝重,“等二爷回来,少夫人有什么打算?”
进府这么长时间,荷风多少摸到些容谨的脾气,他并非容老太太和游氏那般会因为陆家权势而退让的人。
倘若容谨回府,必然会再提纳赵华音的事,再吵起来只怕更难收场。
“少夫人不能让步,便是要给二爷纳妾,也该是正妻拿主意挑人,哪有让她这种人进门的道理?”见陆珺宁不说话,清响忍不住道,“她在外头没名没分的时候,便能做出这等事,进了府还不知道有多少下贱的手段。”
“到那时候栖山苑恐怕再无宁日了。”竹露亦跟着点头。
陆珺宁听着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话,内心却很平静:“你们知道的,容谨并不想纳妾,他只是想要赵华音。”
丫鬟们听到这话,俱红了眼眶。
陆珺宁出身显赫,千娇万宠,风光一时无两,多少高门都想与陆家攀亲。
这门婚事,明明是陆珺宁低嫁,容谨高攀,没想到容谨心中另有所属,根本不愿意娶陆珺宁。
香气的性子比她们三个都和软许多,平常话少,此时亦忍不住道:“奴婢知道少夫人对二爷一往情深,可二爷不仅在外有了人,还有了孩子,就算不让赵华音进门,奴婢怕,二爷以后只会更流连外室,不会回栖山苑了。”
陆珺宁看着她们忧心忡忡的模样,笑道:“好了,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荷风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
她见过陆珺宁在闺中思慕容谨的模样,也见过陆珺宁想方设法嫁给容谨的模样,更见过陆珺宁在容家尽心竭力做一个好儿媳的模样。
明明半个月前,陆珺宁还因为赵华音的事跟容谨那般激烈的争执,怎么今日就风轻云淡了?
大病一场,对容谨心灰意冷了吗?
“少夫人,厨房来送膳了。”外头丫鬟道。
想是容老太太特意吩咐过,今儿的菜肴格外丰盛,食案上既有陆珺宁平日里爱吃的,又有补血益气的药膳,每样都是一小碗,林林总总,竟有十余种之多。
陆珺宁昏迷许久,全靠着丫鬟给她灌药汤续命,腹中空空。
先喝了一盅天麻鸽子汤,连汤带肉吃得干干净净,又拿起一个山珍包子,再想吃狮子头时被荷风拦住了。
“府医特意叮嘱,大病初愈不可进食太多,循序渐进才好。”
陆珺宁知道荷风说得对,遂放下了筷子。
“少夫人,”香气犹豫片刻,还是把心底的担忧说了出来,“你今日刚醒,老太太和大夫人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说纳妾的事,这次她们虽被堵回去了,可那女人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恐怕她们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早些知会陆大人和国公爷吧,看看他们有什么对策。”
香气话少,心里想得很深很多。
“我自有主张,”陆珺宁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是清冷的,她抬眸看向四个丫鬟,“你们安心做事就好。”
“是。”
陆珺宁微微颔首,视线在丫鬟们身上扫了一圈。
“清响。”
“奴婢在。”
“自打来容府,我就不许你舞刀弄棒,往后你每日都可留两个时辰练功。”
容谨是读书人,陆珺宁为讨他喜欢,依着孟浩然的诗句给四个丫鬟重新取了名,还不让清响在院子里习武。
回想起来,当真是傻。
武力之所以被人诟病简单粗暴,就是因为在许多时候,动手是解决问题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清响明明是一把锋利的刀,能护她助她,她却亲手折了刀锋。
“你要好好习武,往后再有人对我动手,不管是谁,你都不能让他伤着我。”
清响想到那日陆珺宁昏迷这么多日,心中难受,神色一凛:“奴婢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少夫人。”
陆珺宁满意颔首,让她们三个退下,留下荷风一人。
“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荷风看得出,陆珺宁有话要说。
陆珺宁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低声道:“荷风,我要离开容家。”
“发生这么多事,少夫人回娘家散散心也好。”
陆珺宁摇头:“你跟我的时日最久,做事最周全,也最知我的心意,所以,我给你透个底,我已决意跟容谨和离。”
“和离?”荷风闻言,自是震惊。
陆珺宁对容谨一见倾心,可谓是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费了千辛万苦求了赐婚,居然要和离?
“少夫人想清楚了吗?”
“他只钟情赵华音一人,我何必自讨无趣?”
“这……”
“求赐婚是我的错,现在我要纠正这个错误。”
“其实,奴婢觉得二爷对少夫人的态度有所松动。少夫人努力了那么久,就这么放弃吗?”
松动了吗?
前世陆珺宁也是这么认为的,在纳妾之事平息后继续争风吃醋,争夺容谨的心。
却没想到容谨把赵华音滑胎这笔血债记在她的头上。
倘若他对自己真有半分喜欢,便会明白她的为人,她可以跟赵华音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仗,不会使这些阴毒的手段。
容谨认定是她,可见在容谨心中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心意已决,绝不会回头。”
听到这里,荷风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
二爷都对主子动手了,往后赵华音进了门,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和离对女子来说不是好事,但凭着主子的才貌家世,和离了过得也不会差。
“少夫人,需要奴婢做什么?”
“我和容谨是赐婚,若自行和离,恐怕冒犯天威,有欺君之嫌,得先同姨母商议后再办。”
荷风道:“皇后娘娘最疼爱少夫人,倘若她知道二爷在外头养了人还生出孩子,必然会支持和离。”
“姨母那边好说,主要是陛下……”
当初陆珺宁去皇后姨母跟前想求一道懿旨赐婚,皇后姨母为了抬举她,帮她求了一道赐婚圣旨。
圣旨代表着无上尊崇,但圣旨赐婚,想要和离必须得陛下首肯,否则便是欺君抗旨。
处置不当,定会连累姨母。
如今正是七月流火之时,姨母陪伴圣驾前往行宫避暑,要等到十月才会回京。
荷风亦蹙眉担忧起来:“是啊,既是圣上赐婚,和离恐怕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