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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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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路上,手机突然响了,顾知瀚看了眼来显,用蓝牙耳机接通电话,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喂,什么事啊大小姐?”

    ……

    “我不在那,宴会实在是无聊,我提前溜出来了。”

    ……

    “多大人了,钱包还能被偷,你现在在哪呢?”

    ……

    “行,在那别动,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他一刻也没耽误,一脚油门,向城区驶去。

    ——

    整个背部还在隐隐作痛,陈奕群不敢贸然动作,于是扶着老腰慢慢吞吞站起来。

    他奶奶的,但凡地上有个石头什么的,老子就是高位截瘫的命。

    那两人已经驱车驶远,当白车转过一个山坡、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时,陈奕群的身后投来了几束光线,只是救驾来迟。他无视耳畔的众多问候和叫唤,满脑子都是一个名字。

    木源。

    名字陌生得很。除了他,还有人知道我的事情吗?

    尤其是那个人,知道自己改名换姓了吗……

    “啪!”

    后脑勺被猛地一击,陈奕群又惊恐又后怕地转过头——

    “群哥,你刚刚中邪了!我们叫你老半天都没反应!”

    ……

    “中你妈的邪,”他愤怒地揪起阿虹的耳朵,“这么久才过来,你怎么不直接死山下,回头我好就地给你埋了!”

    “错了错了,我错了,群哥!疼——”

    “你也知道错了?我还有账要跟你算呢,走,回去!一群废物,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

    半夜,顾知新家里异常热闹。

    “都跟你说了,别去那些掉价的地方,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蔡青凤抱臂坐在沙发上,一脸气愤,“改天你把自己也丢了算了。”

    顾知新本来还挺内疚,结果“掉价”两字一出,火气立马上来:“哪里掉价了,我觉得夜市挺好的。”

    “你还有理了?哪个商场不能逛,非要去买地摊货?一个姑娘家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廉价,我告诉你,今晚就是教训!”

    “地摊货怎么了,便宜好用,我就去,以后天天去!”

    蔡青凤一拍茶几,喝道:“你这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教养?有钱人家能看得上吗?”

    “我什么样都是你教出来的!”

    “你再说一遍?老顾你出来,管管你闺女!”

    “你自己亲生的你还不了解,”顾华义从厨房端着一碗燕窝走来,“来,家里最后的半盏,蔡老板您请用!”

    “管不了了、管不了了,”蔡青凤抚着胸口,“我从小把她往大家闺秀上培养,琴棋书画样样没落下,结果倒好,越长越歪!我得卖多少四件套才能把这些学费给赚回来!”

    “你那是为了你自己!你只是想把我嫁到‘上流社会’,好让你在大伯母面前长脸。连房子都跟大伯家买在一个小区,结果人家住独栋别墅,我们挤在高层,有用吗?”

    “小新,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顾华义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在大战来临前切断它的导火索,“回屋看看丢了哪些证件,周一赶紧去补办。”

    闺女啊少说两句吧,让老父亲过个安生日子!

    顾知新从墙边壁橱抽屉迅速拿出降压药“啪”一声扣在茶几上,麻溜跑回屋。“明天一早我就回学校,下周也不回来了。”

    “你敢!明天的相亲你必须得去!”蔡青凤吼道。

    嘭——房门被重重关上。

    “……反天了,老顾!你看这像什么话,就你老惯着她!人家上市公司的独生子,她有什么好嫌弃的?”

    顾华义第一时间给自己老婆倒了杯水,安抚道:“你跟小孩一般见识干嘛?来,喝点水。”

    “我辛辛苦苦培养她,难道是害她?你也是,一辈子就是个小科长,你能有你大哥一半能耐也是好的!”

    “怎么又扯我身上了呢,咱就事论事行不行……”

    ……

    台灯幽幽地亮着,顾知新睡意全无,索性起来背单词。背着背着,身后传来敲门声。

    “睡了吗?”门外,顾华义小声问道。

    “没呢,”她下床一溜烟跑过去,只开了条缝,“啥事爸?数落的话我可不听噢。”

    “喏,明天带上,”顾华义将户口簿从缝里递进去,“补身份证用得到,里面还有五百块钱,临时先用着。”

    “嘿嘿,”顾知新咧嘴一笑,松开门把手,接过东西,“爸你真好!”

    “晚上怎么回来的?”

    “跟我哥一起回来的。爸你再给我几个钢镚,明早坐公交用。”

    “玄关抽屉里自己拿去,明天早饭也自己去外面解决吧。”

    “知道了爸,这几天我会想你的。”

    “哼,鬼信,早点睡!”

    ——

    “呲——”

    轿车稳稳当当停在了“拾一”后门,一只流浪大花猫受惊,嗖地从垃圾桶跳上墙头,跑了。

    木源手握方向盘,看着手机:“差五分钟到十二点,我一向很准时。”

    陆肖解开安全带,他还要工作到凌晨两点多:“小愉又来信了,白天刚收到,放在你卧室抽屉里。”

    “你没先看看?”

    “得了吧,我哪看得懂。”

    “谁让你不多学一门语言……”

    “知道知道,我得进去了,袁亚顶不了多久的,一会经理就该找人了。你路上慢点。”

    后门进去就是厨房,往前是库房,接着再穿过一条l型走廊便到了巨型舞池大厅。现在,正是舞池人潮涌动、光影炫目的狂热时刻。

    看着车缓缓倒出小巷,驶上主干道,陆肖才去推开门。突然,额头绽开一滴凉意,他抬头望了望阴黑的夜空,又是一滴饱满的雨珠砸在眉梢。

    看来,会是一场久违的大雨。

    陆肖讨厌下雨,随即推门而入,向灭顶的嘈杂走去。

    ——

    冲澡完毕,又是一身清爽和舒适。乔小顺哼着歌、擦着头回到房间,看到雨滴三三两两打在玻璃上,他顺手关上窗、拉上窗帘。身后的落地书架上,有三排的空间垒着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扑克牌,年代不同、图案各异。不细看很容易被当成一水儿的流行音乐磁带。

    擦完头发,他将毛巾和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挂到衣架上,“砰——”一声轻响,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他低头一看,黄色钱包安分地躺在地板上,一张卡片却不安分地露出一角。拿起来后乔小顺发现那是一张校园卡,学校系别班级姓名印得清清楚楚。

    本来还计划周一的时候跟新同事打听打听,有没有类似失物认领中心之类的地方,这下,事情好办了。

    ——

    “去哪了?”

    落地窗被又急又密的大雨敲得噼里啪啦作响,程末刚进门,便听到一句冷冷地质问。廖宇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上下穿戴整齐,目光犹如审视:“三更半夜还下着雨,怎么不老实在家呆着?”

    “这不是我家。”酒味令程末眉头一皱。

    “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过来。”

    程末没照做,而是进了餐厅,他有些口渴。廖宇几步上前将他从后面圈住。不知是力道太重还是酒意作祟,两人都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廖宇就近将人抵在餐桌边,而后凑到程末耳畔甜腻地说:“我等你很长时间了。”

    说罢,他扳过程末的脸,断断续续亲吻着。

    若是平时,程末根本不会给好脸色,可眼下廖宇半醉半醒的,最不知好赖,一个不如意,就可能借着酒劲发作,全然不顾什么人品形象。

    “别在这……”

    “行,听你的。”

    。

    。

    。

    程末从来就不是同性恋,他接受身体的触碰、嘴巴的亲吻,那是不得已,既然有一样东西能阻隔他与廖宇的彻底的性交,那么他就要以此为底线。

    仿佛这样,他就依旧不属于那个陌生的群体,他还是他自己。

    程末闭着眼,不知道睡着没有。廖宇却毫无睡意,他用指腹在程末挺直的鼻梁上轻轻抚摸着,用目光描绘着赏心悦目的线条和白皙年轻的皮肤。

    模样一般?明明好看得很,真不长眼……

    几公里外某星级酒店的大床上,正酣睡的梁尓晋无端鼻腔一痒,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

    乔小顺起了个大早,将自己上下仔细收拾了一番,又选了一身挺括端正的衣服。在拒绝老乔的同行要求后,去花店取来订好的鲜花,驱车上路。出门那会儿还小雨淅沥,到达目的地时已是阳光普照。

    几年未见,母亲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除了落了点灰尘。

    他将墓碑的上下左右前后全部认真擦拭一遍,将母亲生前爱吃的水果糕点摆好,最后把整束的紫色铁线莲放在碑前。忙完这一切,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九点多的太阳将整个山头照得松绿明亮。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陵园的空气异常舒爽。

    “妈,我来看你了,”乔小顺对着墓碑轻声说,“你儿子现在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了,而且还当上了警察。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个花,也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

    他将铁线莲花束又理了理,使其看起来更加美观:“几年没来看你,你可不能生气,我一直在外面学习来着,而且真的学到了很多。以后工作不忙的时候,我一定会经常过来,把这几年的都补上。”

    干了活,有些累,乔小顺索性直接坐在石阶上:“明天我就要去单位报到了,也不知道新岗位怎么样,我爸他好像还是有些不高兴……对了,昨天他跟我下了最后通牒,说25岁之前必须结婚,27岁之前必须有孩子。我问他是不是怕我哪天牺牲了,却连个娃都没有?他直接让我滚,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哈哈。

    “其实我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太安静了,静得让人有些……害怕,不过他把事情想得也太简单了,好像天上能掉下来媳妇一样,我又不是周昱……妈,你在天上要是看到哪个女孩适合我,就给我点提示呗……

    “好像有点扯远了,其实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已经长大成人,你也可以放心了。还有……我之所以选择这份职业,除了因为它是你年轻时的遗憾之外,我还有一个私心……”

    他注视着墓碑上的带着淡淡微笑的脸庞,第一次说出长久以来埋藏在心底的愿望和秘密:

    “我一直想,有一天能亲手抓住,当年伤害你的那个凶手。”

    ——

    “同学们,最后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对于孙悟空而言,他最大的成功是什么?”

    礼堂内,新时代道德楷模、知名教育大师、社会杰出企业家、新粹教育集团创始人——隋正的演讲已经接近尾声,深入浅出、直白通俗的句子换来了全场观众的热情相待。礼堂内座无虚席,一些迟到的听众只好靠边或靠后站在角落里。顾知新和室友秋秋坐在倒数第二排,连主讲人的脸都看不清。

    随着抛出的问题,台下响起一片回应,有的说是取到真经,有的说是学会七十二变,还有的说是成为斗战胜佛。

    西装笔挺的隋正浅笑两声,镜片反着浅蓝色淡光:“大家的回答都在意料之中,但是都不对。正确答案是——”

    他顿了顿,营造好气氛:“从石头里蹦出来。”

    台下一片讶异,隋正从容不迫地解释:“这个答案听起来有点难登大雅之堂,但是大家想一想,孙悟空如果不是率先冲出石头,那么纵使他天赋异禀、骨骼清奇,又如何?还不是永远被困在石头里、暗无天日吗?所以,出生、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一种成功。”

    “那猪八戒投胎投成猪了怎么说?”第一排一个女生喊道,引起一小片哄笑。

    隋正微微一笑:“这位同学,如果你的人生是一部西游记,你希望自己是孙悟空还是猪八戒?”

    “当然是孙悟空。”

    “这就是答案。自己的人生,自己才是主角,所以,不用去管配角们。今天在座的每一位,你们都注定是主角。只要踏出第一步,就像孙悟空冲破石头那样、就像二十年前我走出小村庄那样,很多人缺的,就是这第一步!”

    “春风化雨,不如石破天惊”主题演讲以千篇一律的鸡汤文为结尾,末了隋正还留下一个“孙悟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的问题,邀请学生们在他的个人微博上留言。

    整场下来,顾知新听得全神贯注,浑然没察觉包里振动的手机。

    离开公墓后,乔小顺直径驶向大学城。他本想把钱包放在女生宿舍的门卫便离开,时间上也刚好能去茶店蹭个午饭,奈何尽职尽责的宿管阿姨死活不让他走,理由是失物要双方亲自交接核对,门卫不负责保管。

    他一想,也对,送货上门还得当面点清以免货不对账呢……嗯、不对账?乔小顺瞧了眼阿姨偷瞄自己的眼神,明白了。

    阿姨按照从系办问来的失主电话,连拨两次都无人接听。

    “小伙子,你先坐,过几分钟我再打试试。”她乐呵呵地招呼道。

    接近饭点的女宿门外,别的不多,就女生多,来来往往、目不暇接。乔小顺忍不住怀疑这辈子见过的女生是不是都没眼前的多。

    真不愧是语言类学校,壮观。

    他却没发现,一路上不少异性在偷偷打量他。

    三分钟后,乔小顺寻思不能再盲目等下去:“阿姨,我自己联系失主吧,不耽误您时间了。”说罢他拿起东西推门而出。

    身后宿管阿姨急语:“哎等会儿,我把号码写给你……”她匆忙带上坠着防滑细链的金属眼镜,拿起笔纸。

    “不用,”乔小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已经记住了。”

    “这就记住了?”人几步就已走远,阿姨却不无羡慕道,“年轻真好。”

    乔小顺大步不停向校门走去,半途中撞上成群结队离开大礼堂的学生大军。隐隐约约他发现其中有个身影像极了程末,正背对他向前走去。

    还真巧啊!

    向来很相信自己眼力的乔小顺快步追上去,匆忙中不小心撞上一人。

    演讲结束,顾知新和秋秋随着人流走出礼堂,秋秋问道:“听完偶像的长篇大论,有何感想?”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石头也有可能是被雷劈开的,跟孙悟空没关系。”

    “啊?人家兴许就是打个比方……”

    “我觉得孙悟空最大的成功是拜到师父,要是没有老师教他,他天赋再好,也只能一辈子在花果山管猴子。”

    “是是是,全系第一说的对……哎,你去哪?”眼前就是岔路口,顾知新却直接转向通往女宿的路,秋秋莫名其妙拉住她,“不吃饭了?”

    “没胃口。”

    秋秋将她一把回来:“走啦,去食堂,我请你,李翩都占好位了,吃完赶紧回家相亲去,听话!”

    “你还幸灾乐祸!”顾知新皱眉不满。

    秋秋宽慰她,脸上却是憋着笑:“别那么抵触,凡事多往好处想想,说不定你的缘分就到了呢?这种事情都是不好说的!如果事成了就叫……昨日丢钱、今日来缘,横批:大起大落,哈哈哈……”

    顾知新无语至极,她双手合十道:“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我愿用秋秋大学四年的桃花运去换回我的钱包!”

    “不是,凭什么是我呀?”

    顾知新理所当然:“你的多呀,一学期就换了仨呐。”

    她将在礼堂门口接到的广告单页卷成卷筒,一头放在耳边,一头对着天空:“啊?什么?噢……”

    秋秋就见她扭过头对自己说:“老天爷说不要,你桃花太泛滥了,物以稀为贵。”

    “……”

    秋秋举起雨伞就捶过去:“顾知新,你去死一死吧!”

    “哈哈……”顾知新连躲带跳后撤了两步,却直接撞到一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不好意思啊!”

    不看路二人组乔小顺和顾知新抢着道歉,一时也分不清责任归谁。秋秋一看到眼前男生的脸便忘了与顾知新的恩怨——是个五官端正的帅哥!就是穿的有点土,但问题不大!

    顾知新一抬头,乔小顺就愣住了——好一个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与证件上的照片相比,少了刘海、头发长了些,但毫无疑问,是一个人。

    “你是……”他回忆着名字,“顾知新?”

    顾知新一惊:“你谁啊?”

    乔小顺没吱声,对面二人就见他神奇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前一晚被偷走的小黄鸭钱包——而且还像个物证一样被装在透明自封袋里。

    看得眼都直了,堪比呆头鹅——老天爷显灵了?秋秋开始担心未来三年半的桃花。

    “这是你的吧?”乔小顺捏着密封条将“物证”展示给失主,“里面有你的校卡和身份证。”

    顾知新回过神,一把将钱包拿回:“它怎么在你这?”

    “在夜市附近捡到的,你看看里面东西对不对得上。”乔小顺远望一眼,依稀还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顾知新匆匆打开钱包一扫,表情变得不可思议——现在小偷的口味都这么叼了?看不起我的钱?还是说……是自己不小心掉的?

    无所谓了,完璧归赵,终归最好。

    再一抬头,身前这人越看越移不开眼——五官清俊、一身正气,又命中注定一般毫无预料地出现、给自己带来失而复得的钱包……顾知新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同学你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

    “那你是专程过来给我送钱包的?”

    “也不算,顺路……”乔小顺没说谎,大学城正好在公墓到茶店的路线上。

    顾知新努力使口吻趋于平静、不泄露自己小鹿乱撞的现状:“你喜欢吃什么?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钱数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乔小顺真的调头就走。

    “等等,”顾知新急忙喊住对方,“留个电话吧,你有空我再找你!”

    乔小顺回头:“你看看你的手机,应该至少有三个未接电话,11点23分的那个我是打的。”

    话落他便疾步向前追去,然而直到人已经站在校门外,都没有再见到程末的身影。原地呆了片刻,左右进进出出的都是陌生的学生。

    看错了?他疑惑自问,也许吧,毕竟程末的学校在隔壁呢,他没道理来这里。自认眼花后乔小顺便不再耽搁,直接向泊车的方向走去。

    顾知新直愣愣地望着乔小顺离去的方向,许久未动。秋秋皱皱眉,上前就是一拍:“别看啦,都没影了。”

    “秋秋,”顾知新木讷地叫了一声,回头问道,“你相信命运吗?”

    “啊?”

    “你说,如果我有男朋友,以后是不是就不用相亲了?”

    秋秋再皱眉,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我想追他!”顾知新突然面对秋秋说道,眼神明亮又笃定。

    “不是,你先淡定……”

    “秋秋,我是认真的,”顾知新中气十足、斩钉截铁,“我要追他!”

    突然的一嗓子震到了周围一圈人,她也不顾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挽起秋秋便往食堂蹦跶。

    ——

    厂房里,几个年轻的汽修工正在利索地干活。

    晌午的日头将人晒得懒洋洋的,机油味顺着空气向外飘散,木源喜欢这种气味,闭上眼脑海里就能浮现出一幅发动机气缸、活塞、轴承高速运转的画面,紧接着就是风景骤退、风驰电掣的掌控感。

    每一次奔驰,极致的速度都催生巨大的满足,那是值得将死亡置之度外的刺激。

    suv后厢大敞着,他盘腿坐于其中,叼着根烟却没点,不露声色瞧了眼对方手中的老物件——一根老式烟杆:烟锅应该是银的,外圈雕了八片莲花瓣,烟嘴是玛瑙,六七寸的烟杆像是某种竹子的根,不算长,却弯了一个优美的圆弧,拿在手里,格外精巧别致。

    老头子还挺讲究。

    “平时都做些什么呢?”邱振鹤吸了口旱烟随口问道。

    “演戏呢。”木源收回视线。

    邱振鹤皱眉:“想当大明星?”

    “不是那种戏,是整天给人当儿子的那种。”

    搞诈骗还是吃软饭?想起这小子一贯花钱大手大脚,邱振鹤第一反应就没往正经路子上猜,他委婉问:“男的女的?”

    木源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一乐:“邱爷,懂挺多啊。”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年纪轻轻的可别想着走捷径。”

    “放心吧,我顶多就是开车超个速而已,不犯事的。”

    说到这,邱振鹤向旁边的小白车看去。他跟车打了二、三十年的交道,一看到车尾巴下方的加粗排气管便心中有数。

    “你这车动了不少吧?”

    “还行,不懂的地方就没动。”

    “花多少了?”

    “目前为止,十几万。”

    木源觉得邱振鹤的眼神像是在看愣头青,或败家子。

    “你干脆重新买一辆得了。”

    “那多没意思,我喜欢自己动手。”

    平庸之物经自己一手改造而变得独特、性能逐步提高,这种享受可不是钱货两清的消费能带来的。木源又悄悄打量一番邱振鹤手中的老烟杆——真是精致,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

    “说的也是,这个……”邱振鹤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示意手中的东西,说,“也是我自己亲手做的,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这玩意可比你还大。”

    邱振鹤中等个头,黝黑精瘦,平日里没什么架子,整个人看上去悠哉悠哉。这份随和源自于历经半百识尽愁滋味、黄土埋脚脖后的无所谓,排不排场的早就不重要了,不管木碗金碗,饭都是那个味。

    木源有瞬间的露怯,但随即又恢复过来:“邱爷还挺念旧的。”

    “因为人老了。以前亮亮还在的时候,总是嫌我这个烟杆又破又旧,说要给我买个新的……说起来,你爸和亮亮好像是同一年出的事。”

    手中的烟低垂着,如同木源微微垂首,让人看不出情绪:“嗯,千禧年,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虽然不知道这十年你是怎么过的,但所幸没长太歪。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啰嗦几句,”邱振鹤看向木源,嘱咐道,“你想报仇,我不拦你,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人是一种很容易就会忘乎所以的动物。所以,无论你打算怎么做,记得别让事态失控,别被恨意控制。你才二十,余生还很长,我不希望你拿下半辈子的自由、前途,或者其他重要的东西来作为报仇的代价……”

    “报仇”二字一出,木源就已错愕不已,他从未对陆肖以外的人透露这件事。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阿扬,我已经嘱咐过了,你是自己人。”

    “您是怎么知道……”

    “我了解你父亲,”邱振鹤顿了一下,“阿峰他不是会碰毒品的人,所以不可能死在吸毒过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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