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潮涌动（五）
“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黎玥刚出来就被六哥堵在了门边。
“你看不出来？”黎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六哥指了指边上禁止吸烟的标识，她嘴里吐出一个脏字，把烟盒收了回去。
“那哭得通红的眼睛，你当我瞎啊，我是担心你。”六哥拿出一片口香糖递给黎玥。
黎玥撕开包装，将口香糖扔进嘴里：“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罪名’已经够多了，无所谓再添一个。”
“我可真是看不懂你，你说你一心想着被开除，又何必在考试的时候那么努力呢，多挂几科这不就简单了嘛。”
“开除是一回事儿，成绩是另一回事。”包装纸在黎玥手里被团成了球，“这学校不是我想来的，这专业也不是我想上的，明明全是不合时宜，可我若还是能学好，那才能证明我的实力。”
“随你，那小姑娘你自己去跟一晨解释，我可不蹚这趟浑水。”
“知道了。”说完黎玥把手里的“小球”抛进垃圾桶，走上了舞台。
片刻后，舞台后方的架子鼓被灯光照亮，黎玥头上扣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架子鼓挡住了她的身型。
除了对她非常熟悉的人以外，应该没人能认出她，就算是被认出来了，也没人敢在学校说这是黎玥。
毕竟大家都会害怕一个“臭名昭著”的暴躁学生。
鼓点声激起了现场的气氛，元旦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凌晨五点，酒吧人潮逐渐散去，放纵了一晚的学生终于熬到了宿舍门禁“解锁”时间。
dawn乐队四人帮着六哥和店员一起收拾着满地狼藉。
“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学妹吧。”许一晨把洗好的杯子递给黎玥。
黎玥接过杯子，用手里的毛巾擦干，再放进筐子里。
“嗯，姜婆婆刚跟我叨叨完，烦得很……她突然坐在那哭，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一起带回来了。”
黎玥口中的姜婆婆正是晚会结束时，把她带到礼堂边上，婆婆妈妈叨叨了快一个小时的辅导员—姜源。
姜源也不过研究生毕业两年，实在犯不上用“婆婆”称呼她，只不过她这个人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尤其是对黎玥。
只要有机会见到黎玥，就一定会拉着她婆婆妈妈地说上一堆大道理，通常都是一个小时起步。
像这样“叛逆”的女学生的确是难得一见，更何况是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机械工程学院。
每一个女生都是院里的“宝”，姜源又怎么会放任黎玥“自甘堕落”。
刚开学就扔出两个处分的重磅炸弹，也是让姜源操碎了心，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黎玥成绩单上的分数。
为此她拉着黎玥聊了一下午才终于说服黎玥按时上课，不迟到不早退。
谁知道黎玥竟然把教室当卧室，把课堂当催眠曲，姜源头都快炸了，必须要再找黎玥好好聊聊。
偏偏还逮不到人，黎玥就像条泥鳅一样，踩着点上课，掐着点跑出教室。
要不是元旦晚会前，姜源在后台抓住了来找方珊的黎玥，估计人根本就没打算按学校规定留下来看什么元旦晚会。
一整场晚会，姜源就坐在黎玥边上，“魔王”+导员的双重压力，弄得机械电子工程专业大二的学生都紧张了起来。
人人自危，一场晚会没几个认真看进去的。
他们那一片就像是误入了蜂群的人，四周的喧闹都与我们无关，不敢动，不敢出声。
三小时的晚会对别人来说是狂欢，对他们来说却是煎熬。
直到晚会散场，他们才真正开始享受节日的喜悦。
欢呼声与水流声重合。
“又抽了几根？”许一晨不用想也知道，黎玥那么晚才回来，肯定又是听完姜源的话之后，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抽烟。
“也没多少。”黎玥含糊地答道。
“没多少是多少？”许一晨放下了手里洗到一半的杯子，转头看着黎玥，“黎玥，你答应了我会养好你的嗓子，找回你的梦想的，怎么？跨了个年，就不算了吗。”
“我错了。”黎玥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许一晨，让g大学生“闻风丧胆”的“小恶魔”也有能拴住她的锁。
这下弄得许一晨倒是没了脾气，每次黎玥露出这种表情她就没办法。
说起来，她比黎玥要大一岁，在她眼里，黎玥又何尝不是个小姑娘呢。
她还记得一年前刚见到黎玥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还一口一个姐的叫她，再看看现在，果然还是自己平时太惯着她了。
不过许一晨也知道，黎玥这句话不是在敷衍她，而是真的在认错，她一认真许一晨也就没有再继续责怪的必要了。
“你说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怎么会坐在外面哭？”许一晨赶紧转移话题，继续洗着手里的杯子。
“我没问。”黎玥这点倒是和许一晨一样，不好奇别人的隐私，愿意说的人，自然会说，“但我猜应该和宿舍关系有关。”
“如果是没赶上宿舍门禁回不去，应该不至于会哭得那么伤心，最大的可能是宿舍里发生了什么，闹了矛盾跑出来的，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许一晨的想法和黎玥是一样的，遇上那天晚上那种事，小姑娘都能忍住不哭，除非是被亲近或是信任的人捅了一刀，才会弄成这样。
“这可是跨年夜啊，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非要赶在这过节的日子让一个小姑娘流落街头呢。”
是啊，究竟是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能让一个小姑娘在喜庆的节日里流落街头呢，这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道了。
黎玥没告诉许一晨，她把蒋佳佳“捡回来”的真正原因，那个坐在池边哭的女生，和八岁时的她很像。
如果那个时候方珊没有出现，主动和她搭话，要跟她做朋友，可能她已经溺死在池塘里了。
既然老天让她遇见了另一个“黎玥”，那她愿意成为“方珊”。
她不需要知道原因，也不去探究经过，她只在乎最后的结果。
在她的眼里这就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属于“黎玥”的“自救”。
那一刻她仿佛附身在八岁的“方珊”身上，拉起八岁的黎玥的手，跟她说：“你的衣服好漂亮啊，我可以用蛋糕跟你换衣服穿吗？我妈妈做的蛋糕可好吃了，我用一块蛋糕跟你换一天衣服好吗？”
“换过衣服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叫方珊，你可以叫我三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