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室之内
梅雨之下，四月平静无波地度过。
仿佛转眼就到了五月，五月中旬有一个汉塔主办的新秀赛。虽然观众不多，关注度不高，但魏吴蜀三塔不能不给明面上的老大面子，还是要按规矩派出天梯排名前五的新人去参加这个比赛。
而吴塔今年流行的策略是新人不要急着进入天梯排名，连乔婉和辛夷都算是少见打得比较勤的新人了。开春之后，乔婉和辛夷依靠着全胜战绩，排名一路狂飙，并列新人中的第一，于是就被选中参加这个汉塔举办的新秀赛了。
同时参加的还有二班的朱子景、朱子瑜两兄弟，三班的陈阿娇。这三个人各有各的特色，都是比较拔尖的哨兵向导。
朱子景、朱子瑜是双胞胎兄弟，但却神奇地觉醒成了一个哨兵、一个向导，这在遗传学上可以说是非常小概率的事件了。而且两人的哨向比数值还非常巧合的互补，分别是百分之八十二和百分之十八。超高的适配率和双生子与生俱来的默契让他们在天梯战上所向披靡，排名稳定上升到前二百。
而陈阿娇则是另一个方面的“有意思”。这个向导不仅有一个女性化的名字，而且还男生女相，拥有一副过于阴柔的五官，乍一看上去甚至还比一般的女生要好看。只是陈阿娇声音天生就又尖又细，像是掐着嗓子在说话一样，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新秀赛一直以来都是由三大塔轮流承办，今年轮到蜀塔负责。在比赛开始的前一晚，甘宁就带着五个新人入住了c市的酒店。
甘宁向来随意，不喜欢管束太多，简单吩咐了几句之后就让五人自由活动了。乔婉混在众人之中恹恹应下，转头就直接回了房间。
辛夷回来得晚一些，手上还打包了一碗红糖冰粉。她三两步走到床前，看着被子乖巧拉到胸口的乔婉，疑惑地询问：“你怎么了？”
“不舒服嘛。”乔婉回答道。
辛夷把椅子拖到床前坐下：“我今天早上就想问了，你脖子上戴的这个是什么？”
乔婉的声音有气无力，连声调都懒得起伏一下：“这个是专门针对向导设计的抑制颈环，通过瞬时产生的电磁效应来抵消向导发出的精神攻击。反正就是戴了这个之后，我再也用不了任何的向导技能了。”
辛夷看着乔婉脖子上的金属颈环，皱起了眉头说：“你这东西不会还有电击效果吧？”
乔婉蔫蔫地回答：“你想什么呢？不会是看小说看糊涂了吧？这个东西最多只是让我觉得不舒服，但对人体还是完全无害的。要是这么具有攻击性，塔也不敢答应借我这个了。”
辛夷听到乔婉的解释彻底放下心来，但是心中的疑问还没有被解答，继续发问：“那你戴这个东西干嘛？”
“这不是要比赛了嘛，我不戴抑制颈环的话有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被拿出来当做把柄。我可不想被别人说吴塔是通过不正当途径获胜的，回头处理起来很麻烦。”
“你到了这个时候倒是很谨慎。”
乔婉默默闭上双眼，躺得很安详。
新秀赛当天，蜀塔负责接待甘宁一行人的是庞统。庞统身高一米六不到，乌黑的短发垂在肩头，脸蛋幼圆稚嫩，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而不是蜀塔的次席向导。
庞统坐在轮椅上，打了石膏的右腿还在不安分的乱晃：“请参加新秀赛的选手跟我来。”
乔婉躲在队伍后面不说话，假装看不见庞统探寻的眼神。她和庞统算是老相识了，大概是六七年前，她和诸葛亮、庞统、司马懿作为新生代的着重培养对象被送到汉塔接受为期一月的向导技能指导。
那个时候，大家的年纪相差无几，又不需要为背后的塔厮杀得你死我活，除了带着刺的司马懿以外，剩下的三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现在回顾起来，其实也是一段很难得的没有任何勾心斗角的同窗时光。
「吴塔这么冷酷无情、卸磨杀驴的吗？怎么连前任负责人的结合向导都要戴抑制器？」庞统略带调侃的声音从精神频道传进乔婉的脑子里，乔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办法把庞统从精神频道里赶出去，「要不要我替你去向导协会举报吴塔？嗯哼？」
「别装了，我都已经看到你藏在身后的抑制器了。」乔婉没好气地直接戳破对方假惺惺的关心。
庞统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最近打算建一个不结合向导群，你要加入我们吗？」
乔婉在精神频道里回复：「那你慢一步了，昨天晚上诸葛就特意和我打了招呼让我千万不要加入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组织。」
「啧，这么防备。」庞统说，「一天一天地坏我好事，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帮他传话了。」
「什么？」
「诸葛亮让我转告你，今晚他有事要和你说。大概等到六点多，我吃完饭就带你过去。」
正当两人在精神频道里交流的时候，身边一个男人低着头匆匆经过。
“荀彧向导这是要去哪里？”庞统开口叫住了男人。
荀彧这才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你们好，庞统向导、甘宁哨兵，我还有一点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不能和你们聊天，我很抱歉。”
“荀彧向导去忙你的事吧，我只是和你打声招呼。”
乔婉躲在后面打量荀彧，这位温润的向导最近消瘦了不少，疲惫和迷茫都写在脸上，像是乍然失去光泽的璞玉。乔婉惋惜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曹操会派荀彧来当这个不重要且浪费时间的带队老师？
庞统的话还可以理解，这必然是诸葛亮的安排。不给养伤的人塞一点事情干，指不定她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再讲本来就是在蜀塔举办新秀赛，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精力。
而荀彧则完全不同了，孤身南下，调离了魏塔的权力中心。是左慈又干了什么事吗？难道传言中曹操荀彧不和是真的吗？
乔婉心下一动，转身就把这条消息告诉了孙权。
“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晚上六点半，乔婉准时收到了庞统的短信。
乔婉摸了摸脖子的抑制器，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虽然她现在已经算是半个哨兵了，但是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向导技能还是让她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乔婉看向镜子里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辛夷：“我给你报一串号码，如果我十点还没有回来，你就拨打这个号码。”
辛夷听了乔婉的话，连忙从床上爬起，结果扯到了今天比赛留下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要我陪你去吗？”
“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乔婉佯装淡定，“我告诉你这个号码只是以防万一。”
“好，我相信你。”辛夷深深看了乔婉一眼，“早点回来。”
诸葛亮在蜀塔有两个住的地方，一个是普通的单人宿舍，一个是刘备给他专门准备的一居室，用来存放他看的书，地偏人稀，没人打扰。诸葛亮这次约见面的地方即是后者。
乔婉一进去就看见诸葛亮老神在在地坐在客厅里看晚间新闻，主持人在电视里喋喋不休地进行有关于神秘白鸟的后续报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诸葛亮把电视的声音调低，示意乔婉在身边坐下：“你对这个白鸟怎么看？”
“站着看。”
诸葛亮眯起眼睛，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狡黠笑容：“你又是向导，又是哨兵，难道就不担心两面受击吗？”
乔婉面不改色：“为什么不能是双重保障呢？你叫我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诸葛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像是第一次认识乔婉一样：“你变冷漠了呢。”
乔婉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说：“是你的错觉。”
诸葛亮并没有在这个话题多做纠结，开始进入到自己的内容：“提问，我们熟知的尼采是哪个国家、哪个时代的人？”
乔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因为她惊讶地发现她竟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再提问，英语作为一门常用语言，又是起源于哪里？”
“再提问，我们指的西式风格、外来习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乔婉还是摇了摇头，对于这些问题她的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就像是家门口一直以来都有的一块石头，每天都会路过，每天都能看见，甚至还有人对石头进行利用再加工，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块石头到底来自何方。
诸葛亮没有急着解答他抛出来的这些疑问，而是卖了个关子：“我最近从黑市里买到了一个好东西。一个经手过无数人的、神奇的漂流瓶。”
诸葛亮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块硬盘，插到电脑上。硬盘的第一个文件里有一个长达一小时的视频，诸葛亮打开那个视频，画面晃动了一会儿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外貌特征与乔婉、诸葛亮他们完全不同。
这个男人说着异常拗口生硬的中文，一听就知道这并非他的母语——
“你们好。”
“我的名字叫马可·波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