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虚惊一场
童子轩的大脑一片混乱。想到自己被人污蔑，还要被带去警局录口供，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像是自己刚从一个沼泽地里爬出来一样。
“真晦气！”童子轩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在行李箱里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朝卫生间走去。
水线组成的方阵，从头顶倾泻而下。很快，水打湿了披散下来的头发和每一寸肌肤。
她伸手将头发整个地往后捋，头发呈现出半固体状态，好像是用橡皮泥捏成的。发尾分散成几小股，搭在肩膀上，看着就像是黑色的章鱼触手。
蒸汽氤氲。
朦胧中，左手手腕上凸起的疤痕赫然在目。手指在上面轻轻抚过，她喜欢这种手感——这是具象化的伤痛，是自己面对生活的残忍，心生怯意的铁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过往的思绪中挣扎出来。
闭上眼睛，仰着头，任由水打在自己脸上。
高中的时候，她读到过一句话：我想往脸上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见我的哀伤。
当时她还不懂，只觉得作者矫情又做作。很多年后，她才顿悟，深切地感受到了作者的心情。她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苦情戏里，总会有主角淋雨的桥段。
因为，雨水跟泪水混合在一起的时候，既可以假装自己没有哭，也可以借此表达自己在恸哭。一举两得。
洗澡不单单洗去身体上的污垢，更是对灵魂的窥探。她感觉焕然一新，愉快地钻进了被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透了。
神清气爽。她看向床头柜，才发现灯还亮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昨天晚上自己并没有喝酒，但却睡了很安稳的一觉。
真是不可思议！感叹中，她的指尖终于够到了手机。拿到眼前一看，已经关机了。
该死！昨天离开警局前，民警对她叮嘱过，要她保持手机畅通，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
自己又换了酒店。万一警察联系不到自己，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畏罪潜逃了吧。
她猛地翻身下床，从行李箱里找到手机充电器。
手机响了的时候，她正在卫生间刷牙，一秒钟都不敢怠慢，咬着牙刷小跑出来。
一看是吴晓彤打来的，不禁舒了一口气。不急不慢地拿起手机，走回卫生间，吐掉嘴里的泡沫后才接起电话，打开免提。
“童子轩！”吴晓彤咆哮起来，“你死哪去了？”
童子轩心里一惊，急忙吐掉嘴里的水，擦了擦嘴角。“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电话，电话不接，后面索性关机了。我们找了你一个晚上没找到人，都快被你吓死了，知道吗？”
“你们？”
怒气滔天的吴晓彤无视了童子轩的体温，“你很有能耐嘛！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声不响的。怎么着？你想我们下次见面，是隔着铁栅栏是吗？”
吴晓彤一顿疯狂输出，让童子轩心虚不已，汗流浃背。等对方发泄完后，她才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哎呀，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无端跟你说了，害你干着急，也不合适啊。”
吴晓彤语气软了下来，“那你现在在哪？”
“我换了一家酒店，就在房间里呢。”
“我们还以为你被警察带走了。”吴晓彤又激动起来，“害得我一个晚上没睡好。你不接你姐的电话，我能理解。但是我跟子贤的也不接，也太不地道了吧？”
童子轩猜测大抵是童子雯去找的他们。是单纯的担心自己呢？还是想要自己配合她的工作？
“你这样突然失联，你姐急坏了。”吴晓彤说。
此言一出，童子轩怔了一下，仿佛自己的思绪通过无线电波传递给了吴晓彤。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哽住了，她咽了咽口水，将它吞了下去。
“她关心的是公司。“童子轩冷冷地说，“她没告诉你事情的全部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才传过来吴晓彤无力的声音，“嗯。”
“如果这事跟公司没关系，她才懒得管我呢。”童子轩说得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铅弹，重重地砸在她自己的心头。
“你把地址发我，我来找你。”吴晓彤用命令地语气道。
挂了电话，童子轩将自己的位置发了过去。
没一会儿，吴晓彤又回了一条信息：想吃点什么，我顺路给你带点。
远亲不如近邻。血亲不如朋友。童子轩刚被蹂躏的心，终于被抚平了不少，感觉不那么疼了。
画面转移到童子雯家里。此刻，她正靠在床头上，愁容满面。
林森从卫生间出来，两只手捧着毛巾在头上来回搓着。
等到头发上的水渍干得差不多后，林森挨着林森坐下，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别担心了。也许她只是手机掉了，或者摔坏了。要是警方真的把人抓走了的话，肯定会通知家属的。”
“如果她强烈要求不要联系家属，警察也会尊重她的意思。”童子雯强忍着揪心的痛楚，把这种可能性说了出来。
林森不再说什么，默默地拉起她的手，用双手握住。
童子雯顺势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林森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乳，大概率是这些混杂了消毒水后的味道。
林森的职业是医生。两个人从医患关系一步步发展到现在，因为他总是能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我也问过朋友了，只要能证明你妹当时是在紧急情况下出手的，通常是不会被认定为故意伤害的。”林森说。
童子雯抬头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感动。转瞬，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满是亏欠，“她连一句姐夫都没叫过你。”
“我能理解，我也不在意这些。”
一抹浅浅的微笑，驱散了萦绕在童子雯心头的愁云。
没有林森，自己的生活还是什么样的呢？
也不知道是从婚礼上交换誓言的那一刻起，还是从生下林宇凡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从两个人第一次亲吻那一刻起，童子雯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想象不出来，未来没有林森的生活了。
林森是自己的太阳，是自己宇宙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