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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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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鸿雪轻轻敲击了一下镌刻神秘符号的、碗口大小的黄铜颂钵。

    一种类似钟声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我仿佛瞬间移动到千里之外,置身瓦拉纳西开满睡莲的河流,被圣洁的祝福之水洗涤身心。我很难去形容这小东西的声音,它好像有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敲击出的音阶自带净化效果,甚至能让一个杀人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柳鸿雪用飘忽不定的语调说:“现在,在心中默念三遍你想要提问的问题,我会进行灵摆仪式。”

    颂钵构造了很好的氛围,方隅被感染了,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眼喃喃自语着。柳鸿雪松开了紫水晶灵摆,方尖的晶石旋转起来,环绕着仪式用的几样象征物,像巡视领地的直升机。

    两分钟过后,灵摆似乎在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柳鸿雪示意方隅睁眼,占卜已经结束。

    委托人有些激动:“怎么……怎么样?您看出什么了?”

    柳鸿雪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起来。她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一边淡然地解释道:“您的梦境非常有趣,它似乎很着急地想要向您传达一个信息,这个信息事关您身世的秘密。这么多年过去它愈发频繁地出现,表明您很快会遇见您的亲人。”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想,身世?怎么可能!这种吓人的梦境放到“周公解梦”网页一搜,出来的大概都是“近期压力很大、注意休息”之类的解释,不管怎么也扯不到身世吧。

    方隅好像对这个结果很惊讶:“真的?可是我的身世……我……”

    “您可以选择不相信这个结果,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我认为您的梦也具有一定解读空间。”柳鸿雪递给他一块焦糖饼干,“您是否想听一听心理学角度的分析?”

    “当然,您知识可真是渊博,柳小姐,我很佩服您。”方隅不好意思地笑笑。

    柳鸿雪优雅地捧起茶杯:“人类的大脑拥有自我保护机制。一旦你目睹了某些令你无法接受的事实、发生了一些重大事故时,人类有大概率忘记这些事情,也就是俗称的创伤性失忆。”她啜饮杯中茶水,抬头看着委托人的反应:“我想您对这个术语不会陌生,已经有太多的影视剧、文学作品中出现过这种情节了。”

    方隅脑子转得很快:“您的意思是……我的梦境可能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您很聪明。”老板语气轻快地说,“可能当初目睹有人死亡,对您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年纪还小的你为了自我保护,忘记了这段经历,但在时间流逝后,这段被压抑的记忆通过梦境向你传达一个信息——你还是不能忘记它。不,你必须要想起它。这是你的亲身经历,是你一定要揭开的谜底。”

    老板的推论很有道理。我认同她的判断,我想委托人反反复复出现的梦境只可能是过往记忆的再现,只不过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死在他面前?

    “我……我的亲身经历吗……”

    方隅似乎对这个解释产生了恍惚。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和杀人案扯上关系,他脸色煞白,抱紧了抱枕。

    “您说的也有可能。”他缓了缓情绪,“我确实对自己来到孤儿院之前的记忆毫无头绪。我不知道是谁抛弃了我,也不知道6岁之前我生活在什么地方。自从我有意识起,我就生活在九龙的孤儿院。如果我的父母因为被杀才导致我流落在外,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说着说着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柳小姐,能麻烦您帮忙找到我的身世吗!我会付钱的!这对我很重要!”

    我以为柳鸿雪会拒绝他,这种事太麻烦且没有头绪,只凭一个梦找到别人的过去,简直难比登天。

    “好啊,我答应了。”老板说,“我不要你的委托费,作为交换,你给我画一幅画吧,什么题材都行。等我帮你找到家人线索之后你给我就好。”

    “没问题,您真是慷慨!”方隅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既然这样,我可以说一下我们的寻找方向。千寻,把我的写字板推过来。”

    我从柜子后面把她常用的滑轮玻璃板拿了出来。这个玻璃板配套了一支白色写字笔,和老板潇洒的字迹很搭。

    “首先,我们能推断出您梦中的场景大致在港城、岱舆或路环城那种依然坚持使用繁体字的地方,不过十几年前大陆与岱舆的关系比较微妙,两地来往很麻烦,所以排除。接着我们需要去调查十几年前……对了,你今年多大?”柳鸿雪咬着笔盖问。

    方隅忙答:“20,我今年20岁,6岁去的孤儿院。”

    柳鸿雪在板子上写下了年份:“调查2004年发生在港城、路环城受害者为女性的杀人案和女性失踪记录,考虑到你记忆不清楚,2003年、2005年也要调查。”

    我忍不住多嘴:“方隅先生,您说您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您觉得她和您是什么关系?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方隅歪头想了想:“呃……没什么印象,但感觉她没有受伤。”

    柳鸿雪记下了小女孩的信息。“谢谢你提醒,千寻。这个女孩虽然没有受伤,但她可能会失踪,我们也需要调查当年的儿童走失记录。考虑到你和那个女孩有可能是兄妹,我们需要搜查的是母亲死亡并丢失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家庭。如果实在没有符合条件的,我们再按照你和那个女孩没有血缘关系处理。”

    “您要怎么去查呀?”方隅问,“您可以去公安局调档案吗?”

    我看看老板,再看看他:“调档案没问题,不过关于这个事,如果是发生在港城的话……我想起了一个帮手。”

    柳鸿雪来了兴致:“帮手?谁?”

    “我当年一个朋友,希诺伊,是个法国出生的柬埔寨女人,目前住在港城。那家伙很有社会地位,要她帮忙调查肯定效率很高。”我说。

    方隅支支吾吾起来:“不、不过,姐,您真的要为我找那种人物帮忙吗?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我摇头:“不麻烦,助人为乐嘛。”我给了老板一个眼色,寻思她会不会同意我叫外援,她同意了。

    “你是怎么认识希诺伊的?她是柬国相当有势力的政治世家的女儿,你不会是在卧底时候认识的吧?”老板表情纯良地看着我,那副洞悉一切的神情令人害怕。

    我只得点头:“是、是啊。哈哈……”

    我还是卧底“阿程”的时候,有一次和老大参加一个商业聚会,在那儿认识了希诺伊。后来我的联络人叫我去接近她,说她是站我们这边的,可以给我们帮助,我就刻意接近她并成为了合作伙伴。希诺伊帮助我们完成了好几个剿灭任务,她有时提供的信息比我卧底多年来得都准确无误。等我任务完成之后,她就跑去港城潇洒了,我则回到了九龙。

    方隅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整个人僵住愣在椅子上,像个雕塑似的动也不动。

    我们和方隅约定好,等联系上希诺伊再给他发消息,就请他先行回去了。柳鸿雪对这件事很是上心,她坐在玻璃板前咬着笔盖思索,我给她送进去一碟子奶油小饼干、续了一壶茶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会客室。

    还有个任务等着我呢。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在电话簿里找出了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

    如果我拜托一个时常联系的人做点什么事,我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可是现在我得拜托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女人,还是个外国女人,请她调查杀人案的事——我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希诺伊是一个非常开朗却也很敏感的人。这种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情商极高,平日里察言观色、活跃气氛的活都叫她做了,所以大部分人都喜欢和她相处,殊不知这种人活得最累。

    我在阳台上晃来晃去,晃到太阳都快正午了,才鼓起勇气闭着眼睛按下了通话键。

    结果对方没有接通。

    我觉得奇怪,又打了几次,还是没接。

    我居然松了口气。呼,幸亏她没接,不然我还不好开口,早知道就不夸下海口说能找人帮忙了,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疼啊。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老板,不过老板也没说什么,她的意思是“那我们就自己调查吧,不要拜托别人了。”

    等到午饭时间,我们几个人坐在餐桌旁享用了一顿日式料理。今天的鸡肉串不错,有点甜味,我挺满意。陈姐和老板聊着某位女明星未婚生子的八卦,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赫然就是“希诺伊”。

    我急忙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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