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曙光
关于金秋实是如何与宁嘉瑶建立供需关系的，中年胖子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啰啰嗦嗦的故事。
“你也知道，耀夜酒吧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来这里消费的主干什么的都有，大多数寻求刺激。我呢，也是没学好被人带进沟里去了。”他说，“我卖药丸三年多，只有老主顾知道我，如果有新人想要从我这儿买货，需要老顾客的介绍才行。宁嘉瑶一开始来酒吧工作的时候，是个啥也不沾的好女孩。后来她好像傍上了大款，特别有钱，于是开始追求刺激了。我一个老客户，我一般叫他二哥，把宁嘉瑶介绍给我，偶尔从我这儿买点货。”
李元洲一边听一边做笔记，我站在外头高度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个信息。
“你知不知道那个二哥和宁嘉瑶怎么认识的？”记录员问。
金胖子摇摇头：“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啊，我和买家只有金钱交易，基本上不聊别的。”
“她背后的大款你觉得会是谁？”
“这……”他想了想，“我们没聊过这个问题，不过我从话里话外能听出来，对方的文化素质应该相当高，好像是某个大学搞科研的。”
搞科研的。我默默记下了这个重点。
“接着说。”
于是金秋实开始继续他的故事。“你们说宁嘉瑶是12号凌晨死的，10号那天我见过她，你们找到的监控应该也是10号的。11号那天我去外地做生意了，绝对和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发誓。”
“10号那天，你几点见到的她？”
“半夜11点左右，她都没提前联系我，直接来到我家楼下，说是要买货。我虽然感觉不太正常，但看在钱的份上没问什么。平时她买货都是提前约好时间，不像那次那样匆忙。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很邋遢，完全不像我记忆中那种精致美女的样子。她整个人状态也不太对劲，可是你也知道，我接触过很多类似的瘾君子，我以为她当时是瘾发了，没多想，卖货之后就让她走了。”
“状态怪异……应该和她居住在破旧的老房子里有关。”李元洲看了记录员一眼，“宁嘉瑶没有和你说点什么？她的情况那么不正常，你也没有问一问？”
“我确实问了一句。”金秋实说。
“她的状态和精神病一样，我问她‘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弄成这样？’她当时看我的眼神非常吓人，她说，你不明白。我纳闷，就问：‘我怎么不明白了？你是我的好客户，有什么问题和哥讲，哥帮你。’然后她低下头，对我说，‘不，你不能帮我。我犯下了天大的罪孽，我自己都无法饶恕自己。’说完她拿货离开了，我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天大的罪孽？什么意思？
在听完金秋实描述的场景后，我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宁嘉瑶在死前的行为确实非常怪异：她不去上班，也不回家，而是居住在闹鬼的房子里；她精神状态出现了异常，却能躲过监控的视线；她说自己犯了罪，可她犯了什么大错？
我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分局查了她的账户交易信息，但她好像从不进行银行转账、线上支付，活像一个只用纸币的老年人。我们想要查出她的经济来源，比查赵倩的还要费劲。
真是让人头秃。
李元洲继续问了一些其它问题，之后金秋实被禁毒队的人带走了，等待他的将会是漫长的牢狱生涯甚至死刑。审讯结束后，我和李元洲重新回到会议室，我叫他把他得知的全部线索都交给我看看。
“宁嘉瑶居然还拍短视频啊？”我看着她的资料问道，“粉丝还不少，啧啧，二十万人呐。她拍什么内容？”
“……生活中的冷知识。”李元洲继续吃着砂糖橘。
“？？？”我惊讶地直起身子，“这属于科普？真不可思议，没想到她从事这种工作，对于学习还有如此热爱啊。说不定就是她背后那个大款影响的呢。”
“我们也很惊讶，后来看了看她的视频，还挺涨知识的，要不是她已经死了，我也会关注她。”
“是吗。”我默默记下了她的短视频账号，准备回去接着研究。接下来李元洲又把一年前精神病杀人案的信息、楼新月的相关信息全部给我看了一遍，我记下重点内容，和老同学保证回去好好想想。
我离开分局之后打了辆出租。坐在出租车里，我脑子里仍然是案子的线索。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像是被猫弄乱的毛线球，也像揣在兜里的耳机线，剪不断理还乱。车子距离别墅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忽然接到了孟雨晨的电话。
“孟姐？”我忐忑地接起，希望对方能说一些好消息。“有什么事找我？”
“赵教授那个案子，有新线索了。”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激动，“我们今天早上组织人手重新搜查了死亡现场，没想到居然查出了窃听器。”
“窃听器？真的？在什么位置？”我不顾司机惊讶的表情大声问，“为什么开始没有发现？”
孟姐听上去正在吃饭：“在赵教授家客厅的一个玩偶眼睛里。窃听器的位置非常狡猾，一开始搜查时我们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玩偶，谁能想到里面会藏着窃听器呢。案子我们又需要推倒重来，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们。我总感觉，这个案子不简单。”
“姐你放心，我会帮忙的。”我答应道。
电话挂了之后，我心里却多了一分平静。我总感觉，好像一切都快要水落石出了。而我的预感一般非常准确，就像老板的占卜一样。
回到别墅里，老板正坐在餐桌前等待上菜。陈冬今天说是要做苹果派，整个房间弥漫着苹果和黄油的香气，甜蜜极了。陈姐一看我回来，连忙招呼我去洗手，“饭马上好，稍等啊！”
我坐在饭桌前，和老板大眼瞪小眼。
“……那个，老板……”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想吃饭之后我们可以一起梳理一下案件的线索。我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柳鸿雪点点头。“好。”
不多时，陈姐端上了一桌西餐，有苹果派、千层面和小羊排，气味令人陶醉。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享用了一顿非常美好的午饭，吃完之后老板端着椰奶带我去了她的书房。
平日里她很讨厌别人进书房里，只有打扫卫生的时候陈姐才能进去。我走进书房里，再一次被琳琅满目的书籍所震撼。整个房间的书籍堆积如山，除了六个书架，地面上也全都是书。我估计了一下，至少得有一万来本，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完。她常用的书桌上摆放着六本摊开的书，有三本中文、一本英文和两本法语的——她特别喜欢同时阅读好几本书，还说这样有助于锻炼思考能力，我对此深表怀疑。
她将椰奶放在书桌上，我坐她对面的板凳，看着她从书架后面推出来一块玻璃板。
“现在，将两个案子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