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疑问
父亲嘱咐完我要协助调查的内容后，现场取证也结束了。孟雨晨队长让我们四个人上车，去警局接受询问。
我回去开着保时捷跟着警车，兰凌枫去开她的车。博士学姐和柳鸿雪则坐进了警车后座，从侧面看像是在押送嫌疑犯。
去往南江分局的路十分陌生。南江区聚集着大部分九龙的中产和少数有钱人，遍布各种企业、广场、博物馆、图书馆，相对的烟火气比较淡，有一种中产阶层特有的高傲。
这片号称“美食荒漠”的区域平日里我从未曾涉足，我像个初次进城的乡下人一样四处张望，直到车队在分局门口停下，我才停止这有点傻傻的行为。孟队长将我们几个第一发现人请进谈话室，正要开始问询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到来电显示时明显一愣，表情变得很凝重，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打来的。
三分钟后孟队长打完电话回来，她一推开门就看向我：“是你把这件事告诉沈局的？”
我点头。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拿过笔记本和水杯坐在预审旁边，“看来我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破这个案子，不然你父亲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的。你要是不告诉他，我们还能宽限几天。”
收到了孟队和审讯官幽怨的眼神，我缩缩脖子，给他们一个无辜的表情。
嘛，遇到大事先打电话联系父母，这可是人之常情啊。我想。
谈话室的氛围因为这个电话由沉重凝滞变为轻松，这里毕竟不是审问犯人的审讯室，我们四个人坐在沙发上，柳鸿雪还拿着一个抱枕。兰凌枫端着实习警察送来的茶水，博士学姐正襟危坐。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各位别太紧张，就当是聊天。”预审大叔和蔼地微笑，“根据在现场时初步的询问，你们去赵教授的家里是为了论文的事？”
博士学姐点头，“是的，我这两天有一篇论文要发sci，需要教授最后拍板才能交给编辑。我和教授定好昨天晚上联系，但到了时间我发了很多消息都没有得到她的回复。我寻思她大概很忙，等到半夜十一点左右给她打电话，但陆续打了三十多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由于论文截止日期快到了，我非常着急，于是等到今天早上六点钟就再次联系教授，可还是无人回应。到了十点钟，我想论文的截止日期马上到了，急得不得了，我联系了教授最亲近的学生兰凌枫，她建议我不要等教授的建议先发给编辑，然后我们一起去教授家里看看。学妹说，她也是从昨晚开始一直联系不上教授。我又问了几个学生，他们同样无法联系到。把论文发给编辑后我们火速赶往教授家里，之后的事，就是你们看到的了。我现在也无法想象她死了，怎么会这样？”
“从昨天晚上开始。”预审记下了重点，“昨天，也就是8月16号，晚上几点开始联系不上的？”
学姐想了想：“八点钟。因为我们约好了八点钟视频讨论论文，但她一直不接听我的电话。”
兰凌枫插话道：“我看应该是从七点开始。”
“七点？”预审在本子上画了个圈，“为什么？”
“我负责给老师整理邮件，六点五十左右我把林欣的邮件给她看了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明明还有个本科论文需要她评分。”
预审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欣的名字：“你说的那个林欣，是谁？”
“我并不认识他，但他是我的学长。”兰凌枫和学姐对视一眼，“他在两年前自杀了，可是昨天老师收到他账号发来的邮件，让我感觉很吓人。”
兰凌枫说着将邮件截图给警察们看，后者被满屏的鲜红色震惊到了。
“死者……来信？”孟队长蹙眉，“你们知道林欣为什么自杀吗？”
博士学姐摇摇头：“我不清楚，我也是在他死之后才来交大读书的，只听前辈们提过，学长的自杀和论文有关。但具体原因我们都不清楚，他们都讳莫如深。”
“教授的另一个博士生枝明春说，他是林欣的朋友，是教授剽窃了他的论文思路，导致他无法毕业，好不容易得到的去首都科研院深造的机会也因此泡汤，之后他就想不开自杀了。”兰凌枫解释说。
“看来调查的重点是林欣的亲朋好友。”孟队长说，“或许有人想要给他报仇。如果是赵倩导致了林欣的死，应该有人会对他怀恨在心。”
“不过，为什么是两年后才开始行动呢？如果要复仇，怎么不早一点？”博士学姐问。
“确实是个问题。”我们沉思着。
“可是……”兰凌枫支支吾吾地提出另一个问题，“就算是林欣的亲朋好友想要报仇，也不太可能搞到枪啊！我听知情的学长说，林欣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朴实的商贩，弟弟更是吃苦耐劳的好学生，这种家庭根本不可能弄到枪并且杀死教授！”
“枪……”预审又在笔记上做一个标注，“我们请专人鉴定过，那把枪不是随便能在国内黑市买到的东西。根据子弹来看，它属于军方的高端武器，在国外能卖到6000美元，绝不是国内能轻易弄到的。”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它的黑市渠道，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孟队长说，“我们会去调查这方面。还有一个问题，你说林欣的父母是商人，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服装生意。”博士学姐说，“他们好像是做外贸服饰的。”
孟雨晨沉思半晌：“外贸……就算是外贸，也几乎没有买到高端枪支的可能。而且想要杀人根本没必要购买6000美元的枪支，买个便宜的也能用……算了，关于林欣的事，我们会派人去他家里调查。还有几个问题，你们回答一下。”
接下来的问题比较简单，都是关于赵教授的人际关系的。之后有人来汇报，带来了赵教授近期的财产状况调查，其中包括科研经费、讲座报酬、稿费等各种眼花缭乱的收入让人羡慕不已，不由得感叹一句大学教授真有钱。她住的那栋房子每个月要还10万贷款，她上周居然还能花八万买两个奢侈品皮包，如此消费水平让人瞠目结舌。
回答完之后，我们便离开了分局。兰凌枫和学姐向我们告辞后离开了，我开车和老板一起回家。在回去的路上，我和她聊起了我自己的猜测：
“我们可不可以假设，昨天晚上七点左右赵教授在收到邮件之后，对发件人是谁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她的愧疚让她为了查出对方的联系方式忽视了学生的电话，可是她却没有发现那个人就在对面的楼里，于是她就被杀了。”
柳鸿雪闭目沉思片刻，睁开了她向来有些迷茫朦胧的双眼：“你的推论有道理，但也没有道理。”
“为什么？”
“你依旧无法解释那把枪的问题。而它是整起案子的关键。”柳鸿雪从拎包里拿出一块松露巧克力放进口中，“我认为，杀死赵倩的人，和林欣没有什么关系。”
我听得投入，差点闯红绿灯，眼看要压过线，我立马踩下刹车，才避免了明天去交管局赔上几分的悲剧。“你是说这起案子，林欣相关的人参与其中只是偶然？这怎么可能啊！再怎么巧合也不会这样巧！”
“尸检结果明天出来。”柳鸿雪平淡地说，似乎完全不想解释我的疑惑，“到时候会有新的证据供我们分析。现在分局还没有审问林欣的家人，对面楼的监控也没有调取，我们目前对这个案子的相关事物并不了解，不应妄下结论。”
我心想确实有道理，便不再和她谈论案子。“对了老板，陈姐发消息说辣条薯片小饼干已经买好了，您平时不是不吃零食吗？为什么突然买这么多？”
“谁说我不吃了？”柳鸿雪惊讶地看着我，“不过我只有看比赛的时候会吃，吃太多不健康。”
“您看什么比赛？nba？”我随口问道。我对体育比赛不怎么感兴趣，只对我爸钟爱的nba有点了解。
柳鸿雪摇摇头：“8月18号是新赛季意甲的第一场比赛，我肯定不会错过的。”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老板你喜欢意甲啊？我以为大部分国人都喜欢英国和德国呢。”典型的比如李元洲，我记得当初在大学时他总是熬夜看拜仁的比赛，第二天黑眼圈像个熊猫，哈欠连天。
“乔安娜——我之前曾和你提到过的，她是某一个俱乐部的老板。我看比赛也有她的原因，就当是为她的俱乐部加油。”
“她的俱乐部，呃，水平很高？”
“不，经常为了保级而挣扎。”柳鸿雪笑着说，“她虽然很有钱，但没有那么有钱，俱乐部维持现状实属不易，不能提太高的要求。”
“老板。”我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时差的关系，您打算凌晨一点还不睡觉吗？医生不是说您必须早睡吗？”
“我为什么必须熬夜看比赛？我看重播啊。”柳鸿雪不解地说，“只要你不剧透就可以了。”
我当然不会剧透的。我想，陈姐和我都对比赛没什么兴趣。况且剧透比分就像读侦探小说有人提前告诉你犯人是谁，非常令人恶心。于是我嘴上说道：
“当然，我保证不会剧透的老板。您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