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嫂子
张大飞到家的时候，张茂正好从他家里出来。
“你干啥去了？”张茂看着张奇迹，“放假了也不去找我玩儿。”
“想着找你呢，我回来还没闲着呢。”张奇迹说，“昨天去我师父那了，今天又出去一趟。”
“啥事儿啊？跑哪去了？”张茂问，跟着张奇迹又进了家。
“货郎子你还记得吗？”张奇迹问，“六里坡，我去那了。”
“卖货去？”张茂问，“又干上这个了？”
“不是，找他打听点儿事儿。”张奇迹说。
“啥事儿？”张茂好奇问。
张奇迹在家里怕把自己开超市的事情说漏了，便对张茂说：“一下子说不明白，回头再跟你说。”
进了屋，杨翠娥、张福海和张大飞又在看电视。
“你干什么去了？”杨翠娥问张奇迹，“一早上就没影了。”
张福海看了眼张奇迹，没有说话，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你别又惹事啊。”说完转头继续盯着电视看。
张奇迹走到张大飞旁边说：“你也不学习，成天看电视。”
“滚。”张大飞看了眼张奇迹，“还管起我学习的事儿了。”
张奇迹跟张茂躲到一边聊天，聊了些学校的事情，说起老师打人，张奇迹绘声绘色地描述把张茂都听呆了。
“镇上学校老师不打人？”张奇迹问张茂。
“也有打的，没你们那厉害啊。”张茂说，“你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
“夸张？”张奇迹说，“一点儿都不夸张。”
“打你们也是你们不听话。”杨翠娥说，“都好好学习老师还能打人？”
张奇迹听杨翠娥这话心里有点儿生气，她哪知道他们老师啥样嘛。
正说着，墙边小柜上电话响了。电话是杨翠娥今年咬牙装上的，想着张大飞在外边好跟家里联系，省的老往小卖铺打了。
杨翠娥起身去接了电话，听了会儿，转头看着看着张大飞：“找你的。”
“谁啊？”张大飞起身去接电话，“学校来的吗？”
“是个小妮儿。”杨翠娥小声说，把电话听筒递给张大飞。
张大飞一愣，接起了电话。
“喂？”张大飞眉头紧皱，听着电话里，然后说了句“算了吧”就把电话挂了。
“谁啊？咋回事？”杨翠娥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张大飞问。
“没事儿。”张大飞说，刚坐到凳子上，电话又响了，张大飞起身走过去把电话听筒拿起来又挂死，把电话听筒放到了一边。
“你那个对象啊？”杨翠娥小心地问张大飞。
“啥对象啊？妈，你别乱说，都掰了，别对象对象的。”张大飞说。
“知道了，不说了。”杨翠娥说，“这事儿我不管。”
张福海在椅子上欠了欠身：“找你干啥啊？”
“别问了，没啥。”张大飞一脸不耐烦，转身回睡觉的屋去了。
隔天一大早，张大飞还睡着觉，就被杨翠娥叫醒了。
“妈，我再睡会儿。”张大飞头埋在被子里。
“你醒醒了。”杨翠娥把张大飞被子扒开，“有人找你。”
张大飞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下就清醒了，眼睛瞪得跟灯似的。
一时间，张大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愣了好一会儿，才大声质问眼前的女孩道：“刘洁！你咋跑这来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刘洁说，“我就来找你了。”
“你咋知道我家在这？”张大飞问。
“你跟我说过你家在哪啊。”刘洁说，“身份证上也有地址啊，我这还有你身份证复印件。”
“你搞什么啊……”张大飞用手搓着脑袋。
张奇迹在床里面，只把眼睛露在被子外面，静静看着刘洁。
“你是小鬼儿吧？”刘洁对张奇迹说，“我知道你，你哥跟我说过。”
“嫂子好。”张奇迹愣了一下，把头露到被子外面，叫了一声。
张大飞转头瞪了一眼张奇迹：“什么嫂子？你有毛病吧？”
“你好。”刘洁对张奇迹笑笑，“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呢。”说着摘下背上的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塑料盒，弯腰递给张奇迹。
张奇迹把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去接那塑料盒，张大飞抬胳膊打了下张奇迹的手，张奇迹又缩回手去。
刘洁有些尴尬地对张奇迹笑笑，把塑料盒扔给了张奇迹。
“阿姨，我给你和叔叔也带礼物了。”刘洁说着从包里又掏出一青一红两条围巾来，递给杨翠娥。
杨翠娥看看张大飞又看着刘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啥贵重的东西，阿姨，你别嫌弃。”刘洁把围巾塞到杨翠娥手里。
杨翠娥连声道谢地接了。
“妈，你别乱要人家东西啊。”张大飞说。
“啊？”杨翠娥更不知道咋办了，“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说着转身出了屋。
“你还不起床？”刘洁伸手拉张大飞的被子。
“你干什么？”张大飞皱眉看着刘洁，按住被子，“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穿呗。”刘洁说，站那没动。
“你先出去啊。”张大飞看着刘洁。
刘洁脸上一阵落寞，转身出去了。
张奇迹这才打开塑料盒，看看，是一盒子铜钱。
“哥，我的事儿你没少跟人家说啊。”张奇迹对张大飞说。
“谁让你乱要人家东西的？”张大飞一下掀了张奇迹的被子，“起床！”
张奇迹一家坐了一排，刘洁坐在对面，尴尬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杨翠娥刚要开口，刘洁也开口，两人互相看看。
“你说。”杨翠娥对刘洁笑笑。
“你说，阿姨。”刘洁也对杨翠娥笑笑。
“那个……”杨翠娥起身，“我去买菜做饭。”
“妈，我给你帮忙。”张奇迹也起身跑出去了。
“我……我出去逛逛。”张福海也起身离开。
刘洁起身走到张大飞身旁坐下，张大飞往边上挪了挪。
“刘洁，你觉着咱俩还有可能吗？”张大飞低着头说。
刘洁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真心来找你的。”
饭桌上，众人都默默吃着饭。
“你叫……小洁，是吧？”杨翠娥打破沉默，给刘洁夹菜，“你家是哪的？我也没过大飞。”
“江北的。”刘洁说。
“哦，那是南方人。”杨翠娥说，“我们这饭吃着习惯吗？”
“习惯。”刘洁对杨翠娥笑笑，“在学校的时候大飞老带着我吃馒头大饼啥的，我都吃习惯了。”
“哦，那就好。”杨翠娥说，沉默了一会儿，又跟刘洁说：“你们的事儿我听大飞也说了点儿，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你们的事儿呢，还是你们自己处理，我跟他爸也不管。”
刘洁默默点了点头。
饭快吃完的时候，杨翠娥又跟刘洁说：“你们俩呢，能和好就和好，我们也高兴，不行呢，让大飞给你买火车票，送你回去。”
刘洁听完杨翠娥的话，低头流起眼泪来，哽咽着说：“阿姨，我是真心要跟大飞在一块的，之前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
“刘洁，你别来这套行吗？”张大飞把筷子拍在桌上，“你这样能哄得了我妈，还能哄得了我？”
“大飞，你好好说话。”杨翠娥瞪了张大飞一眼，转头安慰刘洁，“别哭了，孩子，吃完饭你俩再好好聊聊。”
吃完饭，刘洁帮着杨翠娥收拾碗筷，完事儿杨翠娥就让张奇迹出去找张茂玩儿，自己拉着张福海也出门去了，留下张大飞和刘洁单独在家，想着让他们把事儿聊明白了。
到晚上，张大飞和刘洁也没把事儿聊明白，张大飞铁了心地不愿意和好，刘洁又有点儿赖着不走的意思。
这下，一家子人睡觉成了个事儿。
“奇迹，你要不吃完饭找茂茂睡去吧。”杨翠娥做了晚饭，饭菜端上桌，对张奇迹说。
“行。”张奇迹说，“我这就去。”说着起身就要走。
“你吃完饭再去啊。”张福海叫住了张奇迹，“慌啥呢？”
张奇迹又坐回座位上。
“今天你跟你爸挤挤。”杨翠娥又对张大飞说，看着刘洁：“咱俩在大飞那屋睡，正好聊聊天。”
“不行。”张大飞说，“让她自己在那屋睡吧，我也出去，我找二宝去。”
“二宝？”杨翠娥笑笑，“人家二宝都结婚了，你找人家睡去？”
“二宝结婚了？啥时候的事儿？”张大飞说。
“你这老不在家，啥都不知道。”杨翠娥说。
张大飞看看杨翠娥又看看刘洁：“你俩聊啥啊，有啥聊的？”
“就是啊，跟陌生人睡一张床多难受啊。”张奇迹说：“让我哥和我嫂子睡一屋不就完了。”
张奇迹对刘洁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张大飞瞪了眼张奇迹：“你跟她睡一屋算了。”
“咦！”杨翠娥打了下张大飞：“你这是说的啥话？”
“我去找茂茂了。”张奇迹起身说，“我不饿，你们吃吧。”
“带着点儿菜，跟茂茂一块吃。”杨翠娥说着，起身去厨房拿了个大碗和盘子来，弄了些肉菜装碗里，拿了四个馒头放菜上，扣上盘子，又拿了件旧衣服把大碗包了，“别凉了，到那就吃。”
张奇迹抱着大碗去了张茂家。
“你哥还要那女的啊？”张茂问张奇迹。两个人趴在张茂床头桌上，啃着馒头吃着菜。
“啊？我不知道啊。”张奇迹说。
“名声不好啊，不是跟人家跑了吗？”张茂说，“咋又回来找你哥？”
“你咋啥都知道？”张奇迹看着张茂。
“我听我妈说的。”张茂说。
“你妈咋知道的？”张奇迹又问。
“听别人说的呗。”张茂说。
“这事儿我妈不能往外说啊。”张奇迹纳闷，“咋传出来的？”
“那就是你爸呗。”张茂说。
张奇迹一想：“还真有可能。”
张奇迹知道他爸从那次胳膊受伤住完院回来就没再变回去，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的“东西”还在，就像寄生虫。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奇迹跟张茂说起去找货郎的缘由。
“你管这闲事干啥？”张茂听完张奇迹说的，说道。
“不是正好认识个货郎吗？”张奇迹说，“万一有线索呢？”
“小女孩早不知道被卖哪了？”张茂说，“咋可能还在咱这地方？”
“我觉得她没被拐到别的地方去。”张奇迹说。
“为啥？”张茂问。
“感觉嘛。”张奇迹说。
“第六感啊？”张茂笑笑，“你感觉的是你希望的结果，那是错觉。”
“应该是吧。”张奇迹叹口气，“还有个事儿我想不明白，你说回家拿个钱的功夫人就没了，带着个小孩能跑多快？”
“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现在传的跟当年的情况可能都不一样。”张茂说，“谁知道当年什么情况？”
“回头我再打听打听。”张奇迹说。
“想当福尔摩斯啊你？”张茂笑笑说。
“万一我要把人找着了呢？”张奇迹说。
第二天一早，张奇迹从张茂家起来回家，走到家胡同口，正巧遇见顾帅帅跑来找他。顾帅帅告诉张奇迹，小学校工没了，去世了。
“咋回事？”张奇迹还有点儿震惊。校工岁数没多大，也就五十来岁，正值壮年。
张奇迹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总被罚，没少跟校工一起干活，校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和善，此时想起校工的模样，张奇迹心里还真有点儿难过。
发丧那天，张奇迹、张茂、顾帅帅和郭家壮联系到一块，一起去参加校工的丧礼，一人上了二十块的礼钱，给校工烧了刀纸。
校工无儿无女，丧礼是他一家子兄弟张罗的，弄得很简单。
吃席的时候，张奇迹几个跟校长和学校的老师们一桌，校长和老师们对张奇迹几个挺客气，像对大人一样。
过年了，刘洁也没走，张大飞也没招。
年三十晚上吃团圆饭，张奇迹爷爷奶奶对刘洁倒是很欢喜，还给刘洁发了二百块钱红包，说什么家里添丁进口是好事。
“过了年，你俩就把婚结了吧。”张奇迹奶奶跟张大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