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师父
自行车停在了杨翠娥和张奇迹面前，杨翠娥用手电照了一下来人的脸，正是王守规。
“先生来了。”杨翠娥把手电筒光从王守规脸上移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意浮现在脸上，从王守规手里接过自行车，催促张奇迹，“请先生进屋。”
王守规进了屋，张福海还有点儿讶异，忙请王守规落了座，又泡了茶。
“先生坐着，我去炒几个菜。”杨翠娥对王守规说着，就要出去。菜她都提前买好了的，就等着王守规来。
“别忙。”王守规说，“我还有事儿呢。”
“做饭快。”杨翠娥不听王守规的，说着就出去了。
王守规再想叫她来不及了，便跟张福海说话，从兜里掏出两张叠好的纸打开放在桌上，又拿了个破旧的印盒放在纸张旁边。
“这是收徒的合同。”王守规说，把两张纸递给张福海。
“还……还有合同？”张福海疑惑地看了一眼王守规，接过两张纸看着。
张奇迹站在一旁，不知道那“合同”是个什么玩意儿，王守规喝茶，张福海看着纸，张奇迹觉得有些尴尬，出去帮杨翠娥做饭去了。
“妈，那个先生拿来两张纸，说是啥合同。”张奇迹往锅底下添着柴火，对杨翠娥说，“干啥用的？”
“合同？”杨翠娥也纳闷，“啥合同？”
杨翠娥端了一盘炒好的猪头肉进屋，看张福海站在王守规旁边，两人正在一起看大桌上铺着的纸。
“你也过来按个手印。”张福海招呼杨翠娥。
“按啥手印？”杨翠娥把猪头肉放在小饭桌上，走到张福海身边，看着大桌子上那两张纸。
“收徒合约。”王守规对杨翠娥说，“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按手印。”
“这……咋还弄这？”杨翠娥拿起一张纸看着。
王守规跟杨翠娥把合约内容大致描述了一遍：“我哪，就收孩子两年，因为他两年以后不是还得去上初中吗？到时候该去上学还去上学。这两年期间呢，他就跟着我，我管他教他，期间没我允许他不能回家，犯了错我该打就得打，你们不能找我麻烦，中途孩子要是实在不想跟我了，就撤销这个合约，要是能两年期满呢，我就保证我能教孩子点儿东西，不能让他白跟我。”
“行啊……”杨翠娥看看王守规又看看张福海，“这没啥毛病，还用签这啊？”
“签。”王守规说。
“那……学费里边没写啊？”杨翠娥问王守规。
“没有学费。”王守规说。
“那……”杨翠娥不解。
“那我图啥？是吧？”王守规替杨翠娥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杨翠娥对王守规笑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守规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收他，是添了个担子，那以后这担子说不行就成我的拐棍了呢。”
杨翠娥似乎明白王守规的意思，又似乎不太明白，笑了笑说：“先吃饭吧，先生。”
“真还有事儿。”王守规说，“你看行就签个名字按个手印，我还得走。”
张福海和杨翠娥在两张纸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王守规没吃饭，把合同交给杨翠娥和张福海一份，交待他们明天一早把张奇迹送他那去，然后匆匆就走了。
张奇迹有些不高兴，感觉自己跟被卖了一样。
杨翠娥把本来要招待王守规的菜全做了，让张奇迹吃，张福海和小狗球球也跟着沾了光，杨翠娥还让张福海喝了点儿酒。
张奇迹跟吃断头饭似的也是敞开了塞，杨翠娥还跑去小卖铺给他买了瓶汽水，吃着肉，来口汽水，简直成了活神仙。
第二天一早，张奇迹睡得迷迷糊糊地就被杨翠娥拽了起来。
杨翠娥烧热水给张奇迹洗了个头，脸和脖子都搓得干干净净的，又做了早饭。早饭的菜是昨晚吃剩的菜放一块热的，好吃倒是好吃，张奇迹心里却有点儿不舒服，他都要离家了，还要吃剩菜，虽然曹屯离着倒也不算远。
张福海骑车带着杨翠娥，车把上挂着网兜，网兜里装着上回王守规没要的罐头和麦乳精，张奇迹自己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曹屯去。
“这拜师是不是得有个仪式啥的？”路上，张福海跟杨翠娥嘀咕。
“没听王先生说啊。”杨翠娥心里也跟丢了东西似的，对张奇迹说，“到了那你给先生磕个头，叫个‘师父’，他媳妇呢，就叫个‘师娘’。”
“哦。”张奇迹心不在焉地答应，这事儿他有点儿不想干，此刻心灰意冷的，想掉头回去，心里想，自己去收点儿老货做点儿小生意啥的不是也挺好吗？干嘛要去王老道那呢？可现在打退堂鼓似乎有点儿晚了。
王守规一个人在大门口等着张福海和杨翠娥。
杨翠娥先让张奇迹给王守规磕了个头。
“师父……”张奇迹趴在地上咕哝了一声。
王守规把他扶起来，对张福海和杨翠娥说：“行了，你们回去吧。”
张福海和杨翠娥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王守规的直接了当让他们有点儿不知所措，还想说点儿什么又说不出来。
“先生，这个留下。”杨翠娥把装罐头和麦乳精的网兜递给王守规。
王守规这次没有推辞，接在了手里，指了指张奇迹的自行车对杨翠娥说：“车子不能留下，你骑回去吧。”
“好。”杨翠娥点头。
张奇迹本来还想着有自行车自己想回家的时候方便些呢。
张福海和杨翠娥一走，王守规就拿了镢头，骑了三轮车，带着张奇迹出门了。
张奇迹坐在三轮车斗里，怀里抱着两把镢头，抬头看看王守规穿着绿色劳保服的背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师父，去哪儿啊？”
“去坡里，不远，一会儿就到了。”王守规回答。
王守规这说话说一半，去坡里干啥也没说，张奇迹也没好意思再问，没多大会儿他们就到了一片农田，田间小路坑洼不平，张奇迹坐在车里被颠得摇来晃去。
望着周围的情景，张奇迹觉得既亲切又陌生，这里的农田跟他们马厂村的还是有些不一样，尤其是路边的那一片香椿树林子，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香椿树。
王守规把三轮停在了一片土豆地边上。
“下来吧。”王守规下了车，指了指土豆地里，对张奇迹说，“今天挖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