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石头
张奇迹一下愣了，想挣脱瘦子，可胳膊被瘦子死死的抓住，像焊在瘦子手上一样。
“不是我摔的！”张奇迹看着瘦子，“你讹人！”
“咦！我讹人？” 瘦子说，“你把俺宝贝摔了就摔了，咋还埋汰人呢？”
“你想怎么着？”张奇迹不挣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想找麻烦，想着赔点儿钱算了。
“赔我宝贝啊，怎么着？”瘦子说。
“行，赔就赔，你先松开我。”张奇迹说，轻轻挣了下胳膊。瘦子看着干柴火似的，手上劲儿倒不小，抓得张奇迹胳膊生疼。
“松开你你不跑了？”瘦子说，“先赔我的宝贝。”
“你说多少钱。”张奇迹说，“我赔你。”
“二百。”瘦子说，“一分都不能少。”
“你胡说呢。”张奇迹说，“你这就是腌鸡蛋的罐子嘛，我又不是没见过，集上都有卖的。”
“哎！”瘦子不高兴了，大着嗓门喊，“啥腌鸡蛋的罐子？你埋汰人呢么！”
“我给你五块钱。”张奇迹说，“行就行，不行拉倒！”
“五块钱？”瘦子换了只手抓张奇迹的胳膊，“你打发要饭的呢？”
“不要拉倒。”张奇迹说，“我还没吃中午饭呢，你不松开我，我跟着你吃饭。”
“咦！”瘦子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上哪吃去呢。”
瘦子跟张奇迹这一顿吵吵，很快就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出来看热闹，七嘴八舌的一打听，一下子都成了“军师”，有给瘦子讲道理的，有劝张奇迹多给点儿钱的。
张奇迹知道那破罐子给两块钱都多，自己都给五块钱了，不愿意让步。瘦子也死咬着二百块钱不松口。两人就那么僵持着，最后还是瘦子说话了。
“不给二百也行。”瘦子说，瞟了一眼张奇迹的新自行车，“把这车子给我。”
张奇迹听瘦子这么说，心里直翻腾，自己刚买的自行车，还当宝贝呢，太破的路他都不敢往上骑，加上瘦子抓得自己的胳膊都麻了，挣也挣不开，胸中一股气一下子直奔脑门，抬腿一脚踹在瘦子身上。
瘦子身子一歪差点儿倒了，纵使这样，他手也没松开张奇迹，一定神，另一只胳膊高高举起，一个耳刮子就向张奇迹扇去，可手还没落下去就被一只大手抓了手腕子。
“干啥呢？猪蛋。”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满脸黑胡茬子，跟瘦子一样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出苦力的，他叼着烟，斜眼看着瘦子，“连小孩都欺负？还要点儿脸不？”
“二愣子！”瘦子瞪着来人，“你少管闲事！”
“哎？二愣子也是你叫的？”来人抓着瘦子的手腕子一拧，瘦子“哎呦”一声胳膊被拧到背后，弯腰就鞠了个躬，抓张奇迹的手也松开了。
“石头哥，我错了……”瘦子向来人求饶，“松开松开……”
“现在知道错了？”来人抬手把烟从嘴上拿下来弹了弹烟灰，又把烟叼嘴上，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看啥呢？滚！”
老老少少的看着石头也不敢说话，低眉臊眼地散了，就剩下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还蹲旁边。
“小孩儿，你走吧。”石头对张奇迹抬抬下巴。
张奇迹一下还有点懵，看着石头说了声“谢谢”，推着自行车就走。
“哎，别走！”瘦子对张奇迹喊，“赔我罐子啊，五块钱也行。”
石头手上又一使劲，瘦子“哎呦”一声，身子弯得更低了。
“你走你的。”石头对张奇迹说。
张奇迹也顾不及谢这恩人，跨上自行车。
“二愣子，你个狗揍的！”瘦子也顾不得疼了，大声骂道。
“哎？还骂人？”石头一巴掌打在瘦子后脑勺上，看着张奇迹，“你先别走，等会儿，给你看个戏。”
张奇迹刚上了车，脚蹬着脚蹬子正要使劲呢，被石头一叫不知道该不该走了，转头看着石头。
“来，歇会儿，给你看个戏解解气。”石头笑着说，转头看向旁边几个小孩，“去，喊七爷去，回来给你们买糖吃。”
几个小孩一听有糖吃，欢天喜地跑开了。
“叔儿，看啥戏？”张奇迹问石头。
“你等着看吧。”石头把所剩不多的烟一口抽干，扔了烟头说，顺势蹲下歇着，瘦子也跟着蹲下身去，直接坐到了地上。
“石头哥，你放了我吧。”瘦子语气卑微了许多，“我以后不敢了。”
“刚不还骂我呢吗？”石头抓着瘦子的手腕子又提了提，疼得瘦子直咧嘴，“谁是狗揍的？”
“我是我是……”瘦子忙说，“我是狗揍的……”
张奇迹把自行车停到路边，坐到门口石墩子上，等着看戏，心里也猜不着是啥情况。
没一会儿，几个小孩儿跑回来了。
“二楞叔，七爷来了。”带头的一个小男孩跟石头报告。
“行，等着吧，一会儿给你们买糖吃去。”石头对小孩儿说。
几个小孩乖乖地站到了一边。
一个老头儿弓着背从街上拐进胡同来，背着手，手里拿着个小棍儿，走到石头和瘦子旁边。
“师父，猪蛋讹人家小孩。”石头看着老头儿，说话瞬间像个小孩子告状一样，指着地上摔碎的破罐子，“那破罐子他要人家二百块钱，还想讹人家车子。”
此时，瘦子低着头，把头都快杵到地上去了，抬也不敢抬一下。
老头儿身体瘦削，花白的头发和胡子，脸色黝黑，脸上褶子一道道的，斜眼看看瘦子，话也没说，抬起手里的小棍儿劈头盖脸地就往瘦子身上招呼。
瘦子疼得吱哇乱叫，手腕子还被石头抓着，跑也跑不脱，叫了一阵就开始一个劲“师父我错了师父我错了”地求饶。
听着瘦子认错，老头儿手上也没停，打了一阵打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石头幸灾乐祸地笑着，看着瘦子脖子上背上一道道红印，松开了瘦子的手腕子，一脚踹在瘦子屁股上。
瘦子往前一栽楞趴在了地上，接着爬起来蹲在一边用手摩挲着后背减缓疼痛，还是不敢抬头看老头儿。
“师父，这回算不错了。”石头站起来对老头儿说，“上回的印子都消下去了，猪蛋算有进步。”
老头儿看了一眼石头，没说话，转头看着张奇迹，张奇迹还沉浸在刚才老头儿对瘦子那一通行云流水的教训中，与老头儿四目相对，忙站起来叫了声“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