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听叫儿
“啥葫芦？这不蛐蛐儿吗？”张奇迹看着那大虫。
“你上午卖那个才是蛐蛐儿。”小胡子说。
“我看那个跟这个长得一样啊。”张奇迹说，“这个就是多个尾巴。”
“这不是尾巴，这是翅膀。”小胡子纠正张奇迹，摆了摆手，“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就抓上午你卖的那只那种，其他模样的可不是蛐蛐儿啊。”
张奇迹挠头，把装着瓷罐的塑料袋放到小胡子面前：“那你看看这些呢？”
小胡子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用草茎捆着的瓷罐，些许不耐烦，还是囫囵把草茎一扯，三下五除二地看了一遍。
“都放了吧，一个有用的没有。”小胡子对张奇迹说，“你上午那个咋抓的，这么快就忘了长啥样了？”说完随手拿过旁边其他卖家的一个瓷罐，掀开盖子，遮上网盖，推到张奇迹面前。
“你看，这才是蛐蛐儿，你记着这个模样。”小胡子说，“基本上都是两根尾巴啊，不是没有跟油葫芦一样后边带个翅膀的，但比较少，你就抓长这模样的就行了。”
“老板，我这个给多少？”旁边卖家大叔看老板拿自己的蛐蛐儿给张奇迹科普还挺得意。
小胡子打开网盖看了一眼：“你这也没用，太小了。”把瓷罐盖了盖子推还给大叔。
大叔脸上的笑意立马消散了，拿起那罐打开看一眼，自己也觉得那蟋蟀不成器，扬手就给倒路边了。
张奇迹见状，上前去抓那蟋蟀，蟋蟀蹦了两蹦要逃跑，还是被张奇迹按在了手心里抓起来，看看扔蟋蟀的大叔，笑说：“我拿回去当个样子。”
小胡子又叮嘱张奇迹，“别抓这么小的啊。”
张奇迹带着张茂和张大飞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听卖客和买家说话，向人家打听，搞清楚了几件事情，绑蛐蛐罐的皮筋是用自行车废内胎铰的皮圈，罐儿里要装上土要“捣子”把土锤实锤平，蛐蛐抓了过夜的话要在罐儿里放新鲜玉米粒给它吃，抓蟋蟀最好的时间是早晨和傍黑或者下过雨以后，最高端的抓蛐蛐是在晚上听叫儿，好蛐蛐大多都是晚上听叫儿抓的，但操作难度很高，只有高手才会，有些高手一个虫季能拿蛐蛐儿换几万块钱，赶上平时好几年的收入。
张奇迹三个人回到家，先找了废自行车轮胎，拿剪子铰了一堆皮圈圈，在屋边墙角挖了些土给蛐蛐罐儿锤底，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张奇迹拿锯到屋后锯了个粗树枝，找块磨石把树枝的茬口磨平，做了把“捣子”，用起来还不赖。一切准备停当，太阳也落山了，三个人又准备大干一场了。
“咱晚上去听叫儿吧？”张奇迹跟张大飞和张茂说。
“咱不会啊。”张大飞说。
“晚上我妈肯定不让我去啊。”张茂说，“明天早起去吧，天还凉快，晚上地里那么多蚊子，不把人咬死。”
“你们不去我去。”张奇迹说，“我要抓大蛐蛐儿。”
“你知道大蛐蛐儿咋叫？”张大飞说，“你还是学学吧，学会了再说。”
“怎么学？”张奇迹问。
“找高手学呗。”张大飞说。
“去哪找？咱村有吗？”张奇迹又问。
“咱村有几个抓蛐蛐儿的，哪有高手。”张大飞说。
“那找谁学去？”张奇迹说。
“我看今天就歇了吧，够累的了。”张大飞说，“等明天去打听打听。”
“就是，今天是够累的。”张茂说，“明天再说吧。”
“没事儿，我夜里去地里转一圈，听听地里都有啥叫声。”张奇迹说，突然想起什么，“今天去镇上你们没听见吗？蛐蛐儿都是嘟嘟地叫，买蛐蛐儿的用那个草一弄蛐蛐儿就那么叫嘛。”
“也是，蛐蛐儿应该就是那么叫的。”张茂说。
“我一会儿去买几节新电池，晚上去逛逛。”张奇迹说。
“你还真去啊？”张茂说，“大晚上的，地里黑窟窿东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张奇迹说，“有什么好怕的？”
张茂笑笑，“喔喔”地学起了《聊斋》片头鬼火灯笼的声音。
“你喔喔啥？”张奇迹看着张茂。
张茂唱起来：“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喜怒哀乐一齐那个都到心头来，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
张大飞在旁边笑。
张奇迹心里有点儿打退堂鼓了，撇嘴道：“你唱得真难听。”
张茂哈哈大笑：“还敢去吗？”
“敢！”张奇迹说，“我才不怕那个！”
“他是小鬼儿，他能怕那个？”张大飞起哄。
“拿着手电筒哩，怕啥怕？”张奇迹说，“你们不去拉倒，我抓着大蛐蛐儿卖了钱自己买雪糕吃，你俩别想。”
晚上，张奇迹把布包一挎，拿了手电筒就出去了。
夜风微凉，空气里散发着细细的野草香气，田间路边有蝼蛄和蛤蟆的叫声，草丛里、玉米田里各式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
张奇迹拿着手电筒照着路走着，四面漆黑一片，心里鼓着劲，但还是有点儿害怕，总觉得什么东西会从黑暗中跳出来一样。
正走着，张奇迹听到玉米地深处某个地方传来“嘟——嘟——”的叫声，那声音低沉而浑厚，压过了那些叽叽喳喳滴呖呖不住叫着的蟋蟀们。
“这个是蛐蛐儿。”张奇迹心里嘀咕，停下了脚步，“声音那么大，肯定是只大的。”站定了一会儿，等那蛐蛐儿再次叫一声，张奇迹大概确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弯腰钻进了玉米地里，向着那个方向趟过去。
那蛐蛐儿叫一声歇一阵，张奇迹也是走一段就停下来，等着它再叫一声，不断确定叫声传来的位置。
专心地听着那蛐蛐的叫声，张奇迹也没害怕的意思了，只是有点不耐烦，那蛐蛐儿叫一声之后歇的时间感觉越来越长，他用手驱赶着向手电筒飞来的飞虫和耳边的蚊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等那蛐蛐儿叫声再次响起，张奇迹感觉离得不远了，抬脚匆匆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钻去，不想，一脚踩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