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坟
张奇迹指着刘龙：“他爸打我和茂茂，我才砸的，都是他们先惹的我。”
“翻天了你！”张福海一巴掌打在张奇迹脑袋上，“啥都敢干？”
张奇迹低着头气呼呼地不说话。
“你家的事儿俺不管，你给拿一千块钱医药费。”刘龙的妈妈也知道理亏，不愿深究，“还有狗，得处理了。”
“好。”张福海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把人咬成那样，“你说咋着就咋着。”
“给人拿钱。”张福海对杨翠娥说。
“我给。”张奇迹说，转身回了自己屋，一会儿出来，手里拿了一沓一百的钱，走到张福海身边，把钱交给张福海，张福海接过钱，数了数，然后起身走到刘龙妈妈面前，把钱递给她。
刘龙妈妈脸色有些难看，大概是没想到张奇迹家能这么干脆，后悔没多要一些，她接过钱，舔了舔手指头，把钱来回数了两遍。
“走！”刘龙妈妈起身白了一眼张福海一家，对刘龙说道。
“还有狗呢。”刘龙坐在椅子上跺脚，“把那疯狗弄死。”转头看着张奇迹，“你那疯狗呢？”
“你才疯狗！你个孬熊！”张奇迹瞪着刘龙。
张福海一巴掌打在张奇迹脸上，张奇迹身子一歪扑倒在地。
“你干啥啊？”杨翠娥推了一把张福海，把张奇迹扶起来，捂着他的脸。
“狗呢？”张福海瞪了一眼杨翠娥，对张奇迹大吼着。
张奇迹侧目看了张福海一眼。“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跑回老家去了。”张奇迹气得直哆嗦，大吼着说，“它没有乱咬人。”指着刘龙，“要是我就咬死这个驴日的。”
“你看你说的这是啥话？”刘龙妈妈指着张奇迹。
杨翠娥也上来气了，对刘龙妈妈说：“从一开始就是你家孩子先欺负人的，也别光怨别人。”
“你闭嘴！”张福海瞪着杨翠娥，转头对刘龙妈妈说：“狗没了，多赔你点儿钱行吧，你看多少合适？”
刘龙妈妈张口道：“五百，再拿五百吧。”
“行。”张福海点点头，看了眼杨翠娥，示意她去拿钱。
“我有。”张奇迹抬头看看杨翠娥，走回自己屋里，出来又拿了五百块钱，递给杨翠娥。
“这小子行啊。”村长看着张奇迹笑笑，“真有钱。”
张奇迹把钱交给杨翠娥，杨翠娥又把钱递给张福海，张福海把钱交到刘龙妈妈手上。
“行了，就这吧。”刘龙妈妈拿了钱说，看着村长，“还麻烦你一趟，改天请你上俺们家吃饭啊。”
“不用不用。”村长说，“事儿解决了就完了。”
“行，那俺就先回了。”刘龙妈妈对村长说。
“你们先走，我跟福海说句话。”村长跟刘龙妈妈摆摆手。
刘龙妈妈带着刘龙、胖子往外走，刘龙瞪了张奇迹一眼，出了屋子。
“你要钱干啥？跟他要狗啊！”屋外传来刘龙的声音，“你不给我报仇了？”
村长听着刘龙的话，看了眼张福海，也是一脸无奈。
大狼狗大概是听出了刘龙的声音，突然叫了起来。
张奇迹忙跑出屋去。村长、张福海和杨翠娥也跟着出去。
“行啊，还说狗跑了！”刘龙指着张奇迹喊道，“真奸诈！”
刘龙妈妈看到墙边放着的铁锹，走过去抓了铁锹就气势汹汹地要往屋边夹道里去。
张奇迹上前拦住刘龙妈妈，抓住他手里的铁锹。
“滚蛋！”刘龙妈妈力气大得惊人，一下把张奇迹甩开，张奇迹又要冲上去，却被张福海给抓住了。
“放开我！”张奇迹回头看着张福海，眼神凶恶。
张福海看着张奇迹的样子，心里有点儿咯噔，但还是紧紧抓住了张奇迹。
“我给俺儿报仇！”刘龙妈妈冲进夹道里。
随后，夹道里就传来大狼狗的狂吠声，接着是哀嚎声。
张奇迹拼命挣扎着哭起来，大喊大叫。
杨翠娥走过去搂着张奇迹的脑袋。“儿啊，咱再有理也是狗咬人了。”杨翠娥无奈地说。
片刻，夹道里就没了狗儿的声息。
刘龙妈妈气喘吁吁地拿着铁锹从夹道里出来，把铁锹往地上一扔，看了张福海一家一眼，带着刘龙往大门口走去。
张奇迹挣扎地没了力气，看着刘龙家的人的背影，眼睛里满是仇恨。
张大飞出去玩儿从外面回来，与刘龙妈妈擦肩而过，回头看了一眼这几个陌生人，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咋了？”张大飞走到杨翠娥跟前，看着一脸泪水瞪着眼睛的弟弟，又看看杨翠娥和张福海，“咋了？”
“哎，这事儿闹的。”村长叹了口气，“他家里的人咱谁惹得起。”看着张奇迹，“鬼儿啊，没事儿，过两天我再给你弄条狗，弄条好的。”
张奇迹头贴在妈妈身上，眼神空洞，没有搭理村长。
“给你添麻烦了。”张福海对村长说，松开了张奇迹，“这孩子也没跟家里说，我都不知道。”
村长跟张福海摆摆手：“我回去了。”
张福海从兜里掏了烟追上村长，把村长送出大门，回来捡了地上的铁锹放到墙边，点了支烟。
“屋里去吧。”张福海对杨翠娥说，看看张奇迹，“我去把狗埋了。”
“不用你动！”张奇迹瞪着张福海，推开杨翠娥，走进夹道里，把狗儿的尸体抱了出来。
“咋回事儿啊？妈。”张大飞问杨翠娥。
杨翠娥叹了口气没说话。
狗儿的血沾在了张奇迹身上，张奇迹的眼泪也流到了狗儿的身上。
张奇迹抱着狗儿往大门口走，张福海默默拿了铁锹跟在后面。
“去拿手电筒。”杨翠娥对张大飞说。
张奇迹抱着狗儿的尸体在前面走，张福海和张大飞默默跟在后面。
一路上，父子无话，张奇迹累得走不动了就蹲下休息一会儿。
“弟，你去哪儿啊？”张大飞问张奇迹。
张奇迹沉默着，一声不吭。
走走停停，张大飞抱着狗儿来到了百姓林里。
黑夜中的百姓林静悄悄的，大大小小的坟头一个紧挨着一个，坟头周围野草丛生。张大飞有点儿害怕。
张奇迹找到自家的地方，把狗儿抱到太爷那座最大的坟旁边。
当年，张福海差点儿就把张奇迹埋在那儿。
“埋这也行啊。”张福海说，“埋这它以后也姓张了。”
张奇迹从张福海手里拿了铁锹，在太爷坟旁开始挖坑。张大飞拿手电在旁边给张奇迹照着。
张福海点了根烟，放在太爷墓碑上，自己又点了一根，坐到旁边草地上抽了起来。
“儿啊，你遇到啥事儿得跟家里说啊。”张福海看着挖坑的张奇迹，“你说了咱也能提前想想办法。”
张奇迹只听着，也不说话，埋头挖着坑。
“到底咋回事啊，爸。”张大飞问张福海。
“没事儿，没事儿，都怪恁爸没本事啊。”张福海说着，语气跟喝醉了似的，“这狗是护主才咬人的，不该死，小鬼儿啊，你别怪恁爹，咱能咋办呦。”张福海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以后咱烧香，也有你这狗的一份，算报答它了，行不？”
张奇迹听着，眼睛里又流了两行泪。
坑挖好了，张奇迹出了一身汗，他把狗儿放到坑里，用手擦了擦狗儿嘴边上流的血，又把自己上衣脱了，盖在狗儿的身上，然后才把土埋上。
这天夜里，张奇迹躺在床上，久久都没有睡去，等睡着了，就梦见了狗儿。
张奇迹的梦里，有一片漫山遍野的野草地，草地上还开着小花，阳光照得天上地下都亮堂堂的，狗儿就在野草地上撒欢，还对着张奇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