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赖
“就是你们把俺老太太的宝贝哄走的！”男人一脸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瞪着眼睛，满嘴唾沫星子，跟要吃人似的，硬生生地把张奇迹和张茂拖到了屋里，两胳膊一甩把他们推倒在地上，然后关起了门。
张奇迹差点摔到火炉子上，身上沾了一身灰，和张茂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男人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老太太躺在床上，这时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边摸着鞋边说：“娃来了？别害怕啊，那是俺儿。”
“娃啥娃？那是你家的娃啊？”男人对老太太吼道，走到张奇迹和张茂面前，抬手指着张奇迹的鼻子，“从俺家哄走的宝贝恁卖了多少钱？”
“人家娃给咱送来钱了嘛，你别问难人家啊。”老太太摸索着穿好了些，伸着胳膊走到男人身边，要把男人推开。
“你老糊涂了？咋胳膊肘往外拐啊？”男人抬胳膊挡开老太太，“让人哄了还替人家说话嘞。”
“说啊！”男人嘴里的臭气都扑到张奇迹和张茂脸上，“那俩宝贝卖了多少钱？”
张奇迹为难起来，虽然给老太太送回一百块钱，但他们毕竟也挣了一百，还有那个玉片片还卖了十块钱，说出来，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真觉得他们把她骗了。
“你管人家卖多少钱哪。”老太太对男人说，“你别难为孩子了，东西是我给人家的，不是人家哄我。”转头伸手摸到张奇迹和张茂，“娃啊，恁走吧，以后别来了。”
“往哪走？”男人把张奇迹和张茂扯到一边，恶狠狠地白了老太太一眼，“宝贝得给他们要回来。”
“俺卖了二百，给奶奶了一百。”张茂对男人说。
“还哄人哩？你觉着我也好哄是吧？”男人冷笑，“卖了二百？骗鬼呢？”
“别难为娃了，我求求你行不？”老太太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让人家走吧。”
“想走不？”男人指着张奇迹和张茂，“走，我送你们回家，我得认认你们的家门。”
“你干啥啊，还要跑人家家里去闹啊！”老太太上前抓着男人的胳膊，哭泣着说，“孩儿啊，你别闹了，让人家走吧，一百块钱我不都给你了吗？别闹了别闹了！娃都是小孩儿，上着学哩……”
“俺把卖东西的钱都给奶奶，行吧？”张奇迹说，“两个东西一共卖了二百一。”说着从兜里掏出钱来，数了数有八十六块，问张茂，“你身上带钱了吗？”张茂掏出卖小铁人分给他的五十块钱递给张奇迹，张奇迹数出一百一十块递给男人。
男人连同张奇迹另一只手里的钱都抓走，塞到裤兜里，说：“你说卖多少就多少了？那俩宝贝怎么也得卖个千儿八百的，我也不给你们多要，再拿五百块钱来，要不我跟你们没完。”说完，拉着张奇迹和张茂往屋门口走，打开门，把张奇迹和张茂拉到自行车旁边，“我送你们回去，走吧。”
“钱都给你了，你让人走吧，别闹了，俩娃是好孩子啊。”老太太抹着眼泪，“你别听街上那老娘们的话，她净胡说八道，那是啥宝贝啊，破铜烂铁哩。”
“破铜烂铁能卖二百块钱啊？”男人气哼哼地说，“人家要不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哩。”
张奇迹和张茂这才明了，是街上的老娘们嚼舌头根子。
“俺走了，奶奶。”张奇迹回头对老太太说，又看着男人，“俺不坐你的车，俺走着回去。”
张奇迹拉着张茂往大门走，男人忙推了自行车跟上。
“不能让这无赖知道自己家在哪？给家里找上麻烦就不好了。”张奇迹心里想着，出了麦庄村他就拉着张茂拐弯往南走，那与他们家反方向，寻思着，找机会就跑，把无赖甩了就行了。
张茂也心领神会，紧紧跟着张奇迹。走了一段路，路过一片麦子地，张奇迹回头看了一眼无赖男人，拉着张茂拔腿就往麦子地里跑去。这时候麦子已经抽穗了，只能在陇上跑，趟着麦子跑不起来。
“狗日的！”男人边骂边把自行车甩到路边，也跑进麦子地里。
张奇迹弯腰抓了泥巴蛋子回身砸男人，边砸边跑。
“狗日的！回来！”男人有点胖，岁数又大，跑得气喘吁吁。
张茂也捡了土坷垃砸男人，眼看男人追不上他们，边笑边砸边跑着。
两个人跑了一阵子，回头已经没男人的影儿了才停下来，然后找了条路往北慢悠悠走着回家。
“这还赔钱了。”张奇迹说，“那傻吊把我钱全拿走了。”
“傻吊”是学校里同学们对烂人的通称。
“算了吧，咱没让他缠上就算好的了。”张茂说，“这个不孝子孙，那个奶奶也够倒霉的。”
“好心没好报。”张奇迹叹了口气说：“这咱也管不了。”
“那傻吊不会找咱家去吧？”张茂还是很担心。
“他又不知道咱是哪村的，咱没给那个奶奶提过吧？”张奇迹说。
“好像没有。”张茂说。
“没事儿，肯定不知道啊，他要知道刚才咱走错路他还跟着咱走？”张奇迹说，“以后咱可来不了这边了。”
走了半天，才到河边，又沿着河往桥那边走。这河叫饮马河，张奇迹和张茂所在的马厂村以前就是养马的，老人说这条河就是遛马饮马的地方。
过了桥，张奇迹和张茂又拐弯上了小路，大路上人多，他们后背隐隐地发凉，总怕那男人再追上来。
回到家，张奇迹和张茂还惊魂未定，第二天张奇迹找张茂上街玩儿，张茂还心有余悸。
“我昨天做梦那傻吊找咱家里来了，他奶奶个腿，都把我吓醒了。”张茂跟张奇迹说。
“你胆儿真小。”张奇迹嘲笑张茂，“我昨天睡得可香了。”
过了周末，张奇迹和张茂都以为麦庄的事就这样过去了，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星期一下午放学，张茂到张奇迹教室帮着张奇迹打扫了卫生，然后一起回家，刚出学校大门，就看到路边一辆自行车，自行车旁地上蹲着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抽烟。张奇迹只觉得这背影有点熟悉。这时，那男人转过了头，与张奇迹四目相接。
“草他爷哎……”张奇迹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