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七龙珠
店主是个中年大叔，看上去比张茂的爸爸要大，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稍显瘦削的身子，梳着个油亮的大背头，棉大衣里裹着西装，最惹眼的是他的左手，除了大拇指四根手指头上都戴着金戒指，上面还镶嵌着红红绿绿的宝石。
张奇迹盯着店主手上的戒指看了好一会儿，心想还是城里人的东西好啊。
“要买什么吗？”店主问张茂爸爸。
“带孩子逛逛。”张茂爸爸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店主说，催促张奇迹和张茂，“走吧，你们也看不懂。”
“没事儿，随便看。”店主说。
店里的东西琳琅满目，一圈玻璃柜台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柜台后面的架子上也满满登登的，让张奇迹目不暇接。
一个柜台里的铜钱儿吸引了张奇迹的注意力，虽然他也分不清各个铜钱儿的区别，但那是所有东西里他最熟悉的了，那些整齐摆放的大小不一的铜钱儿里，有一枚跟姥姥送给她的差不多。
“这个多少钱？”张奇迹手指头按在玻璃上，指着那枚铜钱儿。
店主走到那柜台：“哪个？”
“上面都是字的那个大的。”张奇迹又指了指。
“山鬼。”店主说，“这个可贵。”
“多少钱？”
“两千。”
张奇迹头皮发麻，看着店主愣了好一会儿。张茂和他爸也凑过来看。
“啥玩意儿？”张茂爸爸看着那枚铜钱儿，“这么值钱？”
“还有更贵的。”店主笑了下说。
“我也有一个这样的，在家呢。”张奇迹对店主说，“我姥姥给我的。”
“呦，是吗？”店主看着张奇迹，“出吗？”
“啊？”
“卖吗？”
张奇迹一时拿不定主意。
“要是卖的话可以拿来我看看。”店主接着说。
张茂爸爸看着张奇迹，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两千还不卖？”
“不一定两千啊。”店主忙说，“得看东西。”
“是一样的吗？”张茂爸爸问张奇迹。
张奇迹感觉是一样的，点了点头。
“一样的价钱也不一样。”店主说，“看品相看版别，价格不一样，好的比这个还贵。”
“这不发财了吗？”张茂爸爸对张奇迹说，“啥时候拿来给人家看看。”
“行。”张奇迹点点头。
张奇迹几个人走的时候店主叫住他们。
“看门口贴的那些钱儿了吗？都值钱。”店主说，“要是有可以拿过来换钱。”
“这也记不住啊。”张茂爸爸说，又笑笑，“俺也发不了这财。”
张奇迹盯着门口纸上那些铜钱儿看了会儿，也不认识上面的字，囫囵记了个样子。
张茂爸爸带张奇迹和张茂去了批发市场，市场很大，人流涌动，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卖布的、卖衣服的、卖锅碗瓢盆的、卖调料的、卖玩具的、卖文具的，琳琅满目乱七八糟卖什么的都有。张茂爸爸走了几个卖衣服的摊位，在一个卖劳保的摊位八块钱买了两件褂子，老板还送了两双袜子。
张奇迹和张茂又拉着张茂爸爸到玩具摊位逛。“只看不买。”张茂爸爸先作了警告。
各种各样的玩具让张奇迹和张茂目不暇接，其中一套七龙珠让张奇迹和张茂定住了脚步。
“买这个吧。”张奇迹拿起封在塑料盒里的七龙珠，仔细看着，“跟动画片里的一样。”
“得挺贵的吧？”张茂嘀咕。
“十块，不贵。”摊主是个中年胖娘们，“原来都卖十五的。”
张茂爸爸看着张奇迹手里的七龙珠，笑说：“啥玩意儿十块？不就几个塑料球球吗？”
“啥塑料球球？”摊主撇嘴，“水晶的。不信你掂掂，塑料球能有这么重不？”
张茂爸爸拿过七龙珠掂掂，说：“玻璃的？玻璃球也不能卖这么贵啊。”
“水晶球水晶球呢。”摊主说，“啥玻璃的？”
“水晶是啥？”张茂爸爸看着店主，“不是玻璃？”
“水晶是水晶，玻璃是玻璃。”店主说，“水晶比玻璃好嘛，你仔细看看，多通透，玻璃能有这好看？”
“啥玻璃水晶的。”张茂爸爸把七龙珠放回摊位上，催着张奇迹和张茂：“走了走了，回家还吃饭去呢。”
“我想买个。”张奇迹对张茂爸爸说。
“买个球买？回家恁爸揍你。”
“我花我自己的钱。”
张茂爸爸对张奇迹卖铜钱儿的事儿知道一二。“有钱也没这么花的。”张茂爸爸推着张奇迹的后脑勺往外走，“我两件衣裳才八块，玻璃球子卖十块，你买那有啥用？”
“水晶的！”摊主有点儿不高兴了，低声咕哝，“不懂不要乱说！”
“龙珠那是，集齐七个能许愿。”张奇迹对张茂爸爸说。
“许啥愿？”张茂爸爸看了一眼七龙珠，“对着玻璃球子许愿？”
“水晶的呢。”摊主对张茂爸爸说，“买不买到底？”
“能便宜不？”张奇迹问摊主。
“九块。”摊主说，“行不？这不买过两天就卖完了，进货都进不来了。”
“再便宜点儿。”张奇迹说，“买两个。”
“买两个八块一个，十六。”摊主说，“最低价了。”
“不买不买。”张茂爸爸推着张奇迹和张茂往外走，“还买俩，你煮着吃啊。”
“买吧。”张奇迹抓着摊位桌子，“好容易来一趟。”
张茂爸爸松开了张奇迹：“我不管了，你买吧，买一个就行。”
“买俩，我跟茂茂一人一个。”张奇迹对张茂爸爸说，又向摊主讨价还价，“买俩，再便宜点儿。”
“还便宜？再便宜赔钱了。”摊主说。
“再便宜点儿，我钱不够。”张奇迹说，“不便宜俺不买了。”
“十五。”摊主摇着脑袋让步，“真赔钱了。”
“没那么多钱。”张奇迹说。
摊主看张茂爸爸：“不够你给孩子补点儿呗。”
“我不管。”张茂爸爸说，“我能拿钱买玻璃球子吗？”
“水晶的，大哥，到你嘴里都成破烂儿了。”摊主不耐烦，又问张奇迹，“你有多少钱？”
“十二。”张奇迹说。
“十二？那你买一个呗，给你按八块钱。”摊主说。
“一个俺就不买了。”张奇迹说，转身就走。
“给你吧给你吧。”摊主一脸不情愿地向张奇迹摆手，转身从身后架子上拿了两盒七龙珠，放到张奇迹面前，“这真赔钱了。”
张奇迹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最外面是一张一百的，张奇迹抽了张十块的，又从最里面抽出两张一块的，递给摊主。
摊主看着张奇迹手上的那沓钱，嘴角扭曲着，眼睛里面跟要射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