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张面孔
张奇迹手里拿着蝴蝶玉片片，心想要是白得，卖多少钱都是赚来的，可还是犹豫了。
“不行，俺们不能白拿的。”张奇迹对老太太说，面露难色地看着张茂，“咱多少钱收啊？”
张茂想了想说：“你戴的那个好像比铜钱儿值钱呢嘛，是吧？货郎子用一套封神榜给你换哩嘛。”
“是啊。”张奇迹想起来，“那封神榜多少钱的吗？”
“两块多……两块四呢嘛，一本四毛钱，六本两块四。”张茂算着，“这个玉片片给你那个比比，你说哪个好？”
“要我说，肯定我这好啊。”张奇迹说，拿玉片片看着，“这个薄些，也轻些，也没我这个白嘛。”
“那就比你那个便宜点儿呗。”张茂说。
张奇迹想了想，对老太太说：“奶奶，俺给你一块钱，你看咋样？”
“不要钱的嘛，你们还给我帮忙来嘛。”老太太说。
“那就给你一块钱嘛，俺不跟你争了。”张奇迹说着扯开怀从棉袄里掏出一叠钱来，抽出一块，塞到老太太手里。
“哎呦嘞，好孩子，要不给五毛吧。”老太太说，“你别赔了。”
“没事儿，奶奶，俺赔不了。”张奇迹说，“俺卖的时候多要点儿。”
“箱子里不还有别的东西吗？要不你们看看再拿点儿吧。”老太太说，“搁那里也没用处。”
张奇迹心想倒也是，看着乱糟糟的箱子里，随手又拿了个黑不溜秋的小铁人。“俺再拿个这个吧。”张奇迹把小铁人放到老太太手边触碰到老太太的手指头。
老太太摸了摸，说：“好好，拿着拿着。”
张奇迹和张茂把箱子合上，塞回床底下，跟老太太告了别，回到胡同里。
“她一个人咋过嘞？”张茂说，“真可怜。”
“是啊，看得见还好，看都看不见。”张奇迹说，看着张茂，“咱给她一块钱，也不算少吧，买铜钱我得买十来个，讲讲价说不定还能买二十多个呢，在学校那得能换好几十个。”
张茂笑了，说：“在学校你净坑人家小孩儿，一个糖换一个铜钱儿。”
张奇迹忙说：“那是刚开始的时候，现在三个糖都换不来了。”
“都让你收完了嘛。”张茂说，“上哪换去。”
“让你收你又不收，回头你收你们班里的。”张奇迹说，“肯定还能收老多。”
“我干不来。”张茂说，“你去收呗。”
“我不去，四年级五年级的都不好哄。”张奇迹摇摇头，摆弄起手里的小铁人，给张茂看，“你看这是个啥人儿，还有鼻子有眼儿哩，你拿着玩去儿吧。”
“是个佛像嘛。”张茂拿过小铁人，看了看说，“像不像西游记上的佛祖？”
“这个瘦嘛。”张奇迹说，“佛祖胖的嘛。”
“管他是啥，你拿着嘛，回去洗干净，到时候卖给货郎子看看能卖不。”张茂把小铁人还给张奇迹。
“也行。”张奇迹接过铁人揣进兜里。
“咱回家呗？”张茂说，“这不是都收到东西了。”
“还没收到铜钱呢。”张奇迹说，“再看看别家呗。”
“这会儿都快吃中午饭了。”张茂说，“吃完饭还看《龙珠》呢，你不看了？”
“我都忘了。”张奇迹说，“今天播吗？”
“播，下午播。”张茂说。
“那回家。”张奇迹说，“吃完饭上你家看去，你家电视大。”
张奇迹和张茂回家的路上，一辆轿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张奇迹跟张茂说，等他有钱了也买一辆。
小轿车停在了前面不远的地方，当张奇迹和张茂打量着小轿车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前面的车窗滑动下来。
“哎！”车窗里的人招呼张奇迹和张茂。张奇迹和张茂看着那人，一下没想起来是谁，随即便认出，是刘龙的爸爸，前些天在村长家见过，只是今天他的头发变得油亮亮的跟那天不一样。
“上哪玩儿去来？”刘龙的爸爸笑着问张奇迹和张茂，他脸色有些红，说话有点儿大舌头，是喝了酒了，“来，上车上来。”
张奇迹和张茂互相看看，都摇摇头，一是家离得不算太远，走着就回去了，二个是他们对这陌生的大汽车有些生畏，自己身上又脏，不敢上去。
“上来啊。”刘龙的爸爸又伸手招呼张奇迹和张茂。
“叔，俺走着回去就行。”张奇迹说，两个人还是没有往车跟前挪动脚步。
刘龙爸爸后边开车的司机探头看着张奇迹和张茂，呵斥道：“让恁上来就上来，干什么呢！”
“哎，吓着孩子。”刘龙的爸爸回头向司机摆了摆手，又回头招呼张奇迹和张茂上车：“上来，给你俩说两句话。”
张奇迹和张茂这才往车边走了走。
“后边。”刘龙的爸爸指了指车后门，示意张奇迹和张茂从后边上车。
张奇迹走到后边，伸手拉开了车门，让张茂先爬进去，自己又上去，轻轻关了车门。
刘龙的爸爸转头从两个座位中间向后座探过身子，突然抬胳膊照着张奇迹脸上来了一巴掌，很响，接着又给了张茂一耳光，也很响。
张奇迹和张茂都懵了，捂着脸愣愣看着刘龙的爸爸。
“我儿不是谁都能碰的！”刘龙的爸爸凶神恶煞地看着张奇迹和张茂，满嘴酒气，“你俩这小比崽子打我儿？活腻歪了？”
大狼狗看到在外面看到张奇迹和张茂挨打，在车外面狂吠起来，往车上扑，扒得车门咯吱作响。
“草！狗日的把车漆划了！”司机骂了一句，又不敢下车去。
“先别管那了！”刘龙的爸爸转头对司机说，又回头看着张奇迹和张茂。
张奇迹和张茂看着面前这个和在村长家看到的完全两副面孔的男人，一时半会儿还是反应不过来，直到又各挨了一巴掌，才想着要下车逃跑，但身子没有动，他们都不知道怎么逃。
“今天要不遇见你俩，我这口气还没地方出。”刘龙的爸爸说，“这事儿别跟家里说，跟谁也不能说，要不挖个坑把恁埋了！听见了吗？”
张奇迹和张茂点了点头。
“滚！”刘龙的爸爸对张奇迹和张茂摆了下头。
张奇迹伸手去推车门，怎么推都推不开。
“傻熊！”司机笑着骂道，指着车玻璃下边，“拉那个拉手！”
张奇迹看到车窗下一个凹进去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把把，伸手抓住把把就掰，猛一使劲，门开了，把把也给掰断了。
“草！”司机骂道！
张奇迹才不管，回身拉着张茂就蹿出车去，抓了大狼狗的绳子，就要跑，可心里气不过，看见路边半块青砖，弯腰摸起来回身就照着汽车前玻璃窗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