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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梦中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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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月白之前就是为了看清那棵跑得飞快的树到底长什么模样,因此才一时掉了队。他回想起当时自己在被杨三牧拉走前的最后一刻,刚好看清了那棵树有着横生两道刀疤的怪脸。

    “什么?你说昨天就是它追着我们?那我们刚才岂不是虎口脱险?”

    华花拍着胸脯说道,她心里不禁感到了阵阵后怕。

    仁丹从杨三牧家厨房中翻到了一些食盐,她把食盐稀释在朱砂粗盐里,暂时补上了那道被“侵蚀”了一半的粗盐障。

    她洒完最后一撮朱砂盐后,也撑着腰缓缓站了起来,她伸了下懒腰开口道:

    “没事的,只要你们不跑出这个屋子,直到天黑应该是没问题的。”

    因为仁丹意识到了他们中了某种东西的幻术,所以她对粗盐障不敢懈怠。毕竟幻术只是让她看到的粗盐障与现实中的模样不同。

    但是,被邪祟消耗掉的朱砂粗盐也只是颜色会变黑而已,而这幻术似乎只会干扰他们的视觉。因此,如果不加粗粗盐障,那邪祟真的越过粗盐障他们也是感觉不出来的。

    郎月白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也有些紧张,于是追问道:

    “那天黑以后呢?”

    仁丹摇了摇头,不是她想卖关子,实在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这奇怪的幻术也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实施幻术的是什么东西。

    她闭眼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随后,仁丹睁眼看着杨三牧,问道:

    “你们在林子里除了遇到了那棵老树,还遇到了什么怪事么?”

    杨三牧一时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是华花反应快他一步,她脱口而出道:

    “今天林子里的那些植物都不说话了,这算不算?”

    杨三牧点头附和着:

    “是啊,可能是碍于那棵老树的存在,它们今天都很沉默。但仁丹师傅,这或许会跟你新做的药有关么?”

    仁丹一愣,她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改变药的配方。

    一开始,仁丹也以为是那棵古怪的老树压制了其他的植物,从而迫使它们无法告诉杨三牧“干舅舅”的正确位置。

    但是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仁丹的目光刚好移到了门口那道粗盐障上。

    「如果山林中的所有草木都因为惧怕那棵老树而不说话的话,那为什么杨三牧能听见自家三角梅的声音呢?

    昨天它离三角梅也不远啊···」

    这样想着,仁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她看了看还算不晚的天色,然后转头向着杨三牧家的厨房走去。

    杨三牧家厨房的电磁炉上,还搁着他们之前没喝完的三炮台。仁丹捣鼓了一阵,随后端出一杯水向着杨三牧走去。

    “喝了它。”

    仁丹说着,朝杨三牧递了递杯子。

    郎月白一看,立马就不干了,他嚷道:

    “你为什么不给华花拿?”

    仁丹毫不在意郎月白在耳边的聒噪,只是眼神专注地看着杨三牧,示意他赶紧把水喝下去。

    杨三牧在这种情况下虽然觉得很尴尬,但还是在仁丹那两道炙热的目光中,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了。

    “嗯···这味道有点儿怪,仁丹师傅,你给我倒的是什么啊?”

    仁丹见他喝完,弯腰抓起了杨三牧家那只小肥橘猫,她把小猫放在膝上逗弄。然后仁丹回身坐下来,对着杨三牧一撇嘴角,不以为然道:

    “是你昨天泡的那个桂圆红枣。”

    杨三牧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他带着不可置信的情绪缓缓道:

    “仁丹师傅,你不觉得它都馊了么?”

    仁丹依旧在逗着小猫,她继续不以为然道:

    “馊了也不影响药效,你将就将就吧。歇两分钟后你和郎月白再去林子里走一圈,去看看那些植物还说不说话。”

    说完,她看了一眼杨三牧家客厅墙上挂着的电子时钟,又补了一句:

    “快去快回,再磨蹭太阳就要落山了。”

    郎月白刚坐下准备给华花也倒杯水,就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于是,他顺势躺在了沙发上,准备扯过被子角盖住肚脐眼。

    “别说你要睡了,你就算要死了也得陪杨三牧走这一趟!这里是一小包盐,你们一人拿一包,一会儿在林子里看见有什么不对的就撒过去。”

    说着,仁丹把东西往他俩怀里一塞,便开始推他们出门。

    直到郎月白与杨三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条小路上,仁丹才抱着杨三牧家的小肥猫撇嘴一笑,回到了客厅之中。

    客厅里,华花已经烧好了新的茶水,但她此时由于太累,她已经靠着沙发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华花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都已经垂到了一边,也听到了仁丹进来的脚步声,可是她实在是睁不开眼。

    她真的太困了,所以华花决定:只要仁丹不叫她,她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仁丹看着华花的样子确实也没想打扰她,于是仁丹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华花,也朝她敞开的卫衣口袋里塞了一小包盐。

    华花感觉到了仁丹的动作,虽然她没想动,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只见华花抽了一下,左手便朝着一旁的小肥橘猫打了过去。

    那小猫反应不快,被华花打得缩了一下,随后它便回头看着华花,并在嘴里不停地咕噜着。

    华花当然也感觉到了这件事,她挣扎了一下想跟小猫道歉,但是她还是没能醒来。恍惚间,她甚至进入了更深层的睡眠,因为她感觉脑袋里已经开始时不时地闪出一帧梦境。

    “咕···啊~快回家。”

    「嗯?···」

    华花眉头一皱,她在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听到了一句奇怪的话。这句话的内容奇怪;说话的人音调更奇怪。

    还没等她仔细琢磨这陌生的声音是何意图时,她就感觉到了有人在摇她。

    虽然华花现在神志不算特别清晰,但她还是知道叫她醒来的人应该就是仁丹。就算是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华花也还是惦记着今晚是郎月白他姑父的回魂夜这件事。

    她以为仁丹叫她是因为,在她体感极短的这段时间里,现实中已经到了晚上。或许仁丹叫她醒来只是因为回魂夜已经开始了。

    华花努力想要睁开双眼,但是她却感觉眼皮仿佛注了铅一般,凭她眼部肌肉那点儿力量,根本就提不起来。

    但是,这被人摇晃的感觉也没消失。华花虽然一直感觉自己被仁丹摇晃着,但是仁丹却一直没说话,这让华花更紧张了。

    她甚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过,她这一挣扎倒也真让身体脱离了被束缚的感觉。但是,她却发现自己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确切地说,华花睁开眼后是一个监控视角,她看见了自己坐在一个暗光浮动的空间里。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伸手想揉揉眼睛后,再仔细看看。

    于是,华花看见视线正下方的自己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啊?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想醒过来么?怎么反而开始做起梦了?!」

    华花有些着急,她希望这时仁丹再摇大力点,不行就一个巴掌把她打醒也行。毕竟,她现在这种感觉和肉体分离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像是有人听到了华花的诉求,下一秒,华花就看到自己的身体一歪,随即一阵踩空似的失重感传遍了她的全身。

    华花分泌的肾上腺素即刻把她从梦里拉了出来,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一抽,然后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在她目力所及之处,竟是一片无尽的星空···

    “啊?已经到晚上了?”

    华花吓了一跳,立马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看你是睡迷糊了,现在都已经寅时三刻了。”

    突然响在耳边的低哑声音吓了华花一跳,她回头一看,发现个一脸油光的道士正斜眼瞪了她一眼。

    这老道的眼睛虽小,可眼中的精光极盛。被这一瞪,蛇红好似缓过了神,他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做的,是怎样一个梦了。

    「明明刚刚我都记得清楚,正要说呢,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蛇红摸着脑袋沉思着,下一秒,蛇天湿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还没醒过神来?被魇住了?刚才为师推你好久,你竟都醒不过来。”

    蛇红闻言赶紧翻身从破被子里钻了出来,他几步挪到蛇天湿身边,动了动干黏在一起的唇,含糊道:

    “舅舅,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蛇天湿一脸不耐烦地吼道:

    “叫什么舅舅!要叫师父!”

    随后,蛇天湿看那蛇红小儿被他这么一吼,吓得都不敢再出声了,只是愣在原地瑟瑟发抖。

    蛇红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他想起,之前在学《一片瓦》时,里面记录了一种治疗五岁以下小儿惊厥失魂的收惊药。

    他想起,那治阳症的收惊方子上说,太小的孩子因为魂魄还没被固住,因此更加容易因为受到惊吓而泄了肾气,若泄了肾气则不易固水。

    因此,小孩子最容易被“吓尿了裤子”。

    蛇天湿也怕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凶,他怕把蛇红也吓出个“肾不固水”的毛病。毕竟若真是那样,那小孩子可是会夜夜尿床的。

    他可不想去给蛇红熬制收惊方,更不想给蛇红洗裤头。因此,他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语气对着蛇红缓缓道:

    “为师看这天色,恐怕离我们跟那妇人约好的时辰差得不多了。等回去了,我敲一两麻糖给你尝尝。”

    蛇红眼睛一亮,其实他还完全不理解什么是“一两”,更没吃过麻糖。不过他听懂了“尝尝”二字。在他想来,那麻糖定是个能吃的好玩意儿。

    于是,他很积极地顺着他们躲风的破墙,爬上了一旁破庙里唯一没塌的一根矮柱上。

    也不知道他望了多久,终于在他再次陷入梦乡之前,他所张望的小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裹着一张黑布的纤细身影。

    “师父!来人了,不过···不是先前那个胖女人。”

    蛇红尽责地汇报道。

    蛇天湿自然也发现了,他认出了这是那个胖女人的丫鬟,先前他们在镇子边的义庄里与胖女人说事时,这个丫鬟没进屋里,所以蛇红不认识。

    但是蛇天湿记得她的样子,他还记得她的名字。

    「好像是叫···对了,是春桃!」

    “诶,这儿!”

    蛇天湿挥手招呼道。

    春桃显然是第一次帮主人家跑这样的差事,她自从见到蛇天湿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模样丑陋可憎,还因他天生残疾怪异的样子更加对他敬而远之。

    可没成想,她便是大太太要找的那位天师大人。

    毫不夸张地讲,春桃觉得蛇天湿半边塌陷的下半身隔了那宽大衣袍,竟真的让他看起来像条蛇虫。

    加上她听大太太说,这天师碰巧姓「蛇」。春桃不自觉地一哆嗦,便只能感到止不住的恶寒。春桃觉得,她若是再看那蛇天师哪怕一眼,恐怕都会忍不住呕出来。

    但当时碍于大太太求子心切,自己便不敢多说什么。春桃只好用帕子掩住口鼻,不着痕迹地立在门外。

    好在大太太根本没有理她,她也因此避免再次看见蛇天湿那副奇怪模样。

    只是没想到大太太见府里新来的白姨娘有了身孕,竟如此鬼迷心窍。那大太太不顾自己的劝说,铁了心要去找蛇天师。说是要把自己打给早夭孩儿的长命锁拿去,找天师赐福。

    可那大太太并不自己去,她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见不得光。于是,她今夜拉住春桃,威逼利诱着让春桃来跑了这一趟。

    春桃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也是大太太娘家的家生子。因此,她不敢不听大太太的吩咐。

    只是,春桃觉得那蛇天师的模样实在是不像好人,她还是想婉言劝说大太太,莫要害人害己。

    毕竟,春桃可没有敢害人的胆量。

    可那大太太怎么劝都不听,说到后来,春桃眼看大太太已经隐约要动怒了。春桃无法,只得揣了长命锁,从后门溜了出来。

    她独自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行走,心里又恨又怕。眼下,她终于赶到了大太太与蛇天湿约好的破庙。

    远远地,春桃便看见有一个小孩蹲在一根柱子上打瞌睡,她心里一惊,想着:

    「这妖道果然不一般,连身边这么小的道童,在睡觉时都要练邪功。」

    随后,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黑布,又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这才在蛇天湿的招呼声中,眉头轻皱的向着破庙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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