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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转圜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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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青临既然发话了,司常鉴的死士瞬间凝结成队,排列整齐的跟在姜青临身后离开了七绝门。

    宋诲摇着扇子与鹿迦述汇合。纪蒙想要拉起姜景华,姜景华却未动,纪蒙低头去看时,发现姜景华双眼空洞,呆呆的搂着温素,手里拿着温素给他的簪子。

    姜青临暂停下脚步,没有看向姜景华,话却是针对姜景华说的:“随他去吧。你们三个,跟我回去。”

    是——纪蒙,鹿迦述,宋诲应道。

    司常鉴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寂静的战后废墟上,风吹过的呜咽似在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惨烈,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无尽的哀伤。姜景华静坐在瓦砾之中,目光凝视着昏迷中的温素,他的脸庞划过一抹自责与忧愁。身边散落的破剑残刃,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境。姜景华默默地守在温素的身旁。他知道,这场大战给七绝门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损失,而他作为司常鉴的一员,难辞其咎。

    苏音音身体内的药性总算退去了,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带着疑问去找柳思提问清楚,却听到嘈杂的人声,顺着人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个躺在担架上断手断脚的弟子;穿梭其中的,是伤势较轻的弟子相互搀扶。他们看了一眼苏音音后,都像是看不见一样,从他身边走过。

    苏音音拦住一名弟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弟子欲言又止,一声叹息后,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音音一头雾水,又拦下一名弟子,同样的问题问道:“师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弟子刚说了半句话:“二师兄,司常鉴……”

    这时,冲过来一名弟子,将其拉走了,还对苏音音投来怨恨的眼神,说道:“如果不是他怕死,离开了前院,我们会死这么多人吗?赶紧走。”

    苏音音心里有苦说不出。他的目光如冰如霜,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心中清楚,七绝门如今的惨状,必须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重振师门。待一切恢复如初时,他身为掌事之人也会站出来承担责任。很快,他来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邱念禾抱着秦裳,内心的悲痛达到了极致,七绝门里能救秦裳的只有穆清河和苏音音。大战开启时,本应镇守最重要位置的苏音音却下落不明,唯一的希望,也在当他亲眼看到穆清河被宋诲一剑钉在树上时,彻底绝望。再见到苏音音时,邱念禾像是重燃了希望,他艰难的跪下身,用祈求的口吻说道:“二师兄,救救秦裳,她快不行了。”

    苏音音走上前扶起邱念禾,为秦裳把了脉。得知秦裳的伤势状况后,他胸口闷的厉害,强压下悲痛,问道:“是谁伤的?”

    邱念禾哑着嗓子说道:“我听那群手下喊他什么荆司大人,名字不知。”

    荆文川同样一身伤,他握紧拳头从侧面打向苏音音,怒骂道:“你还敢出现?贪生怕死的小人。”

    柳思提叫来两名弟子,将重伤的穆清河送回了房间。安排妥当后,他回头正好看到荆文川拳打苏音音一幕。

    柳思提问道:“小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荆文川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恨不得打死苏音音。

    苏音音看到柳思提的那刻,疑问大过冤屈,他质问着柳思提:“迷药是不是你下的?”

    柳思提承认了。

    苏音音指着远处盖着白布,目测约有上百具的尸首,气的一掌劈过去,掌风从柳思提耳边穿过,打中身后的大树,那棵曾将穆清河死死钉在上面的梅花树,数朵梅花汇成花海飘落而下,红色的梅花混着红色的血,衬得更红更刺目。他决定惩罚柳思提,因为柳思提的擅自做主差点让七绝门走向灭亡。

    苏音音道:“师弟,糊涂啊。”停顿半刻后,继续说道:“七日后,去惩戒堂领罚。”

    荆文川不知事情真相,以为苏音音将罪责推到柳思提身上,打抱不平道:“苏音音,你自己临阵脱逃,有什么资格罚三师兄?别忘了,你还没当上掌门了,怎么?现在就开始铲除异己,到时就剩你一个人,我看你给谁当掌门?”

    苏音音见秦裳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对荆文川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说:“你不知真相,今日的以下犯上,我什么都没听到。秦裳的伤很重,我现在必须先去救她。其余的事情,让柳思提告诉你吧。”

    苏音音又对邱念禾说道:“带着秦裳,跟我走。”

    荆文川心里也很清楚,只有苏音音能救秦裳了。他让开了路,但是嘴上没让:“少在我这摆你掌门的威风了,苏音音,你要是救活师姐,是我荆文川不与你计较的。”

    苏音音耗损了三成的内力,保住了秦裳的命。可秦裳筋膜尽断,再无法修复。苏音音叮嘱了些需注意的事情,留下邱念禾,离开了房间。

    穆清河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他的身体新伤和旧伤交叠在一起,内力损耗严重。老掌门亲自为他疗伤,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凝聚他体内的真气,任由这股残留的真气慢慢消失。穆清河再也不能习武了,他很懂事的告诉老掌门:“师父,我没事,不能习武,我可以钻研医术呀。”

    待老掌门走后,穆清河闭上眼,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温素的伤势相对较轻,经过苏音音的处理后,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苏音音告诉等在外面的姜景华,人已经没事了。

    姜景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但他没有立即冲进屋内,而是默默在门外站立良久,他想进去看看温素,但又害怕温素会情绪激动而养不好伤。内心挣扎之后,最终,他调转方向,独自返回了司常鉴。

    温素在昏迷中挣扎着渐渐醒来, 他的意识慢慢从黑暗中浮现。感觉到身上伤口被细心处理过,并没有那么疼了。 他昏昏沉沉地想起了那日在庭院的厨房,姜景华如孩童般缠在他身边,可他看不清脸,待他呼喊姜景华的名字过后,姜景华转过的脸变得狰狞,双手扼住他的脖子 ,感受到窒息的温素猛然惊醒,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当姜景华走到七绝门大门时,幸存下来的弟子们看到他后,悲愤交加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他们愤怒地围上前来,高声呼喊要为死去的同门复仇。姜景华闭目站立,未曾反抗,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就在气氛即将失控之际,苏音音挺身而出,他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住手!让他走。”

    弟子高声道:“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这个七绝门的叛徒。七绝门一向绝世而立,司常鉴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找到,就是你通风报信的吧。”

    柳思提扶着穆清河及时赶到了现场,并喝退了那些弟子,说道:“苏音音的事情,我自有决断。传我命令下去,师门内,如果我再听到一句诋毁他的话,门规处置。”他的威严和理性镇住了众弟子。最终,在穆清河的果断命令下,众弟子不情不愿地退去,而姜景华也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温素原本想找穆清河,却看到了姜景华被围攻,他躲了起来,希望姜景华最好死了,可看到穆清河出来解围,放走姜景华时,他似乎又不忍心姜景华受到伤害。他带着纠结的心态,回了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他竟哭了起来。

    姜景华返回司常鉴的路途漫长而沉重,他的心情与沿途落叶般的凄凉景象相辉映。此刻,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温素受伤的画面。一种未曾有过的罪责感在他心中悄然生长,原本以为坚定的心志,却在战火的洗礼后显露出裂缝。他开始反思自己对温素究竟是什么情感?

    姜青临似乎算准了姜景华何时回司常鉴,当姜景华刚踏进司常鉴的大门时,立马有人前来传报。

    司常鉴向来治下从严,因为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所以,姜景华知道,等待他的,只会是更为严厉的惩罚,否则,难以服众。

    姜景华走进议堂,笔直的跪了下去,道一声:义父……

    姜青临坐在主位上,左侧位是纪蒙,鹿迦述,右侧位是宋诲。

    姜青临第一次的对姜景华大发雷霆,他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惊雷,震撼了整个山巅:“景华,你太让我失望了。”

    姜景华低头一声不吭。

    姜青临一掌拍向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应声碎裂,可见,姜景华的事情,让姜青临骑虎难下。从姜景华入司常鉴以来,不论是姜青临,还是纪蒙等人,连句重话都不曾有,甚至他不愿意见那些血腥之事,姜青临也从不勉强。

    今日,姜景华为了外人,对纪蒙动手,忤逆姜青临,已然众所周知,如果他不惩戒姜景华,以后如何管理司常鉴众人。

    姜青临下令将姜景华关入地牢,重重惩处。这不仅是对姜景华个人的惩戒,更是给司常鉴的人一个交代。

    姜景华被带入阴冷潮湿的地牢,那里无窗无光,只有滴水声将伴随着他的孤独与想念。

    宋诲动了恻隐之心,小声道:“景华,等下你配合演出戏。”

    姜景华问:“师兄,什么意思?”

    宋诲道:“你傻啊,义父罚你是给司内人看的,还能真罚你不成。一会,你喊两嗓子,意思一下。”

    姜景华道:“师兄,按照规矩办吧,我身上无伤,也不好交代。”

    在地牢受罚的三天,对于姜景华来说,仿佛三年般漫长。这期间,他反复思考自己的过错。可他越逼自己认错,越忘不掉温素,他从小就不受待见,从未有人亲自为他做顿饭,温素是唯一一个,一顿饭在他的心里埋下了割舍不断的久违的亲人的感觉。

    姜青临派纪蒙来到地牢查看姜景华的状况。

    纪蒙看着伤痕累累,一脸疲惫的姜景华询问道:“景华,还好吗?我带你出去。”说完,就要拿钥匙开牢门。

    姜景华阻止道:“大师兄,替我转告义父。景华知错,忤逆掌司大人此为一错;阻碍三师兄执行任务,此为二错;与大师兄动手,此为三错。他甘愿接受任何惩戒,只希望义父不要再去打扰七绝门了。”

    纪蒙说服道:“景华,我们可以不去打扰七绝门。但是拿不到人和东西,你,我,义父,司常鉴里的每个人都会以抗旨不遵,被推上断头台。你宁肯要我们死,也要保他的师门是吗?”

    姜景华凝视着纪蒙,说道:“人和东西,我会给你的,前提是,不要再去七绝门滥杀无辜了。”

    纪蒙闻言,眉头微皱,他知道这个要求并不容易答应。然而,他也明白,若是不答应,恐怕他日姜景华真的会与司常鉴为敌。于是,他沉声道:“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我去禀报义父。”

    纪蒙转身离去,将姜景华的话如实禀告给姜青临。

    姜青临听后,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给他十天时间。”

    纪蒙道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或许,这十天的缓冲期,姜景华真的能找到两全的办法。

    姜景华出了地牢,先是找了宋诲,开门见山问道:“那天,追杀温素和穆清河的人是你安排的吗?”

    宋诲平静的回道:“是。”

    姜景华道:“天禅谱是什么?为什么君上会要?”

    宋诲道:“据说是本神书,得到了它,就掌握了这天下。此书被分成三卷,其中两卷分别在顾斐和凌来书手中。剩下一卷,至今无人得知。”

    姜景华道:“所以,顾斐谋反,诛九族,抄家;凌来书自尽,家产充公。其实是君上在找此书。”

    宋诲道:“嗯,这么做,既可以遮掩耳目,又能得天下至宝,一举两得。”

    入夜过后,姜景华联想到顾斐和凌来书出事之前,邵家庄忽然惨遭灭门,或许,剩下一卷就藏在邵家庄。如果他能找到,七绝门的难,温素的难,不就都能解决了么?

    第二天一早,姜景华折返回了邵家庄,他祈祷老天爷能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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