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施展你的抱负吧!
“不打了不打了!”半晌,待柳御刑从林中走了回来,在院中比试的二人也停了下来。
望着二人满足的表情,沉默良久后,柳御刑悄悄地返回了房间。
“易川叔,您应该有妻儿吧?”流封站在易川身旁,轻声问道。
“嗯,有个女儿,今年应该六岁了吧!”易川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您”流封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虽然她们现在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托晓云少爷的福,至少衣食无忧。如今各地都贴着我的通缉令,我又怎能忍心去打扰她们母女俩。”
易川坐在地上,目光望向远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念和无奈。
“易叔”流封见易川神色凝重,便轻声说道,“我们估计也被通缉了。”
这句话从流封口中淡淡说出,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嗯?”易川一惊,看向流封。“具体原因我还得向兄长询问,但事实是,我们大闹了刑场,几乎将二十八众全灭,还杀死了一个看似非常重要的人。”
流封如实相告,声音中没有丝毫波动。
听到这里,易川愣住了,他无法想象流封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战斗,才能从天熙城逃出来的!
“唉!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易川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流封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声调突然提高,看着远方“经此一役,我们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再走一遍柳叔的路!”
流封转身看向易川,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易叔,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今后的天行,恐怕将不再安宁。
这里有虎爷,御刑也长大了,您继续留在这里,不担心家人的安危吗?”
易川听到流封的话,手中的木棍无意识地紧了紧。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容我考虑考虑”
流封刚刚点头,又听易川说:“喊上流瑾,把你们的想法给我姐姐说一声吧,她或许有话对你们说”
流封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待到流封离去,原地只剩下了呆呆望着地面的易川。
流封,流瑾:
如果你们能够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失败了。
自从我第一次在星陨看到你们两个小野人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们注定生来不平凡!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找你们的身世。现在我就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这些年,我也曾见过阿修罗,君天这等传说的人物。慢慢地,我也知道了“传承记忆”的由来。
“传承记忆”,是很多强大妖兽一族特有的能力,它能够令自己的后代激发出不断超越前代的力量!
起初,结合阿封讲述的小时候的事,我一直以为你们可能是万兽朝一些未曾问世的族群遗嗣。
直到我在南梦州发现了一种名为“薪火血”的存在,他与阿封描述的别无二致!开创北帝州的昭胤帝,貌似就接触过此物。
此物能影响血脉,可这么多年,帝室血脉一脉相传,很难将你们与帝室联系在一起。当然,这要你们去慢慢探索。
拿到这封信,想必你们也下定了决心要走我的老路了!毕竟,现在的天行,势必会由你们这些热血青年来改变!
西方荒漠!北方潜龙海域!万兽朝!北帝州的诸国以及南梦州!这些都是你们的必经之地!阿修罗,君天,潜龙四王,梦州百族前方的路,还有很长!本来希望能为你们走完这条路,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命运的安排!
不必为我的事而悲伤,我的死,是必然的结果。你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乘煌,更不是宣鸿,而是更为强大的存在!
保管好手中的那本残卷,如果不知所措,可以去看看,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你们的玉佩,也要收好。
另外,这些年我游历各国,直觉告诉我,特别要注意天宇国!这也是作为家长的最后忠告了。
这个世界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初入世间,难免会遇到很多不公,很多的悲伤别离。
也会结识各方豪杰,有些人可以真心相待,有些人也要留个心眼,但更重要的,是始终要明白你们的初心,怎么战,为何而战
流瑾二人读着上万字的“家书”,足足用了两个时辰,他们才将里面的内容消化完。
也正是如此,流瑾也完全意识到,柳叔留给自己的那本书里,才是真相!
二人看完信,深深地呼出口气,互相对视,然后看向易菲雅。
“问天做事向来深思熟虑,这封信是他开战三个月前交给我的,让我在你们下定决心后转交给你们。”易菲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庄重和担忧。
流瑾默默地点了点头,将信小心地收入怀中,然后轻声问:“我们……可否在这里多住几日?”
易菲雅微微一笑,回答道:“多住几天?我巴不得你们住在这呢!”
“在此,我有件事想对您和兄长说一下”一直沉默的流封突然开口,令二人都看向了这里。
“兄长刚刚下定决心,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规划,仅靠我们如同痴人说梦,时间是不等人的,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流封的话让流瑾的脸微微一红,但他立刻向流封投去了信赖的目光,毕竟自己的弟弟敢说出这样的话,必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流封轻叹一声,面色更加严肃:“沙影客栈,佣兵数万。如今天行局势动荡,荒漠的势力也必将有所动作。”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赤红色的令牌,递到二人面前。
“此令牌,乃是沙影客栈店主秦烈的店主令!也就是说,现在沙影客栈相当于有两位店主,或者说见我如见秦烈!
按照我与秦烈的约定,沙影应该正在秘密召集军队!”流封的眼神变得凌厉,他拿起自己的长枪,枪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我打算回去后,入军起义!”
“入军起义?”流瑾眉头微皱,但短暂的思索后,他的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我也要去!”流封看着流瑾,听到后者的回答,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转向面露担忧的易菲雅。
易菲雅攥紧着双手,眉头紧蹙,但看着面前下定决心的两人,终于还是释然了,微微一笑道:
“没想到这几年,你们都成长到这种地步了。看来问天留给你们信,也是想到了你们会如此。”
易菲雅走到了窗前,望着院外:“去吧,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然要有所为!”得到易菲雅的同意后,二人露出了欣喜之色。
易菲雅在二人面前,此刻就宛如一位母亲,孩子临行前,总要经过母亲同意的!
“这里有川儿在这,你们不要有所顾忌。”易菲雅说着,将手搭在窗前,托着下巴看向远方:“再者说,那家伙,也需要有人陪伴”
“等我们稳定下来后,就把你们接来!到时候,你们将不再是罪人的帮凶,而是英雄的家属!”
流封和流瑾齐声说道,对易菲雅深深一拜,表达他们的决心和感激。
“嗯!我等着那一天。”易菲雅回过头,微笑着回应,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尽显脱俗之姿。
“那个”一切落定,易菲雅突然有些犹豫,似乎有话要对二人说:“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们俩”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和不舍。
——傍晚,明月坡旁小溪边
“那个小姑。”柳御刑坐在溪边,望着水面上跳跃的鱼儿,轻声问道。
“嗯?”柳沐萱正在一旁采摘野菜,听到柳御刑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流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走啊?”柳御刑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看着水面,试图用平静的语气问出这个问题。
柳沐萱听到柳御刑的问题,不禁笑骂道:“怎么?一刻都不想让阿瑾他们待在这里了?真是小家子气!”
柳御刑一愣,连忙反驳:“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才没有赶他们走的意思。”他说完,感觉有些心烦意乱,于是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进溪里。
看着石子在水面上打出一串水漂,柳御刑又捡起一根树枝,在空中慢慢地挥舞。
柳沐萱见状,走到柳御刑身边,笑着问道:“这么说,你原谅他们了?”
柳御刑一惊,将树枝扔到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会!那是杀父之仇!”
柳沐萱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他是你的父亲,但也是我唯一的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有些事情,不是恨就能解决的。”
说着,她也看向了湖中那些游来游去的鱼儿,神情充满没落。
柳御刑被小姑的话触动,他愣住了。
是啊,小姑在二十多岁才定下姻缘,此前一直是和自己父亲相依为命。面对流封二人,小姑尚且能如此宽容和理解,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恨呢?
柳御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父亲的思念,也有对流封二人的复杂情感。
“刚才嫂嫂说了,阿封他们也要去走哥哥的路了。”柳沐萱蹲在地上,用指尖轻轻画着圈圈,语气中透露出担忧之色。
柳御刑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是一惊,他望着刚才被自己随手扔掉的树枝,陷入了沉思。
“管他呢!”沉默些许,柳御刑打破了气氛,笑着把手偷偷伸入柳沐萱的篮筐中,拿了棵水竹笋,边跑边喊:“就凭他们那两下子,早着呢!”
“哎!洗洗再吃啊!”柳沐萱看向柳御刑,嘴角带着些许笑容,追了过去。
——入夜,明月坡,柳御刑屋内
在床上翻来覆去几百遍后,柳御刑终究还是无法入眠,他坐了起来,走到刀架前。
刀架上摆放着一柄金灿灿的宝剑,那是自己父亲的老朋友,陪伴了他父亲近三十年。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剑鞘上,镀金的剑鞘反射着冷冽的月光,照耀在柳御刑坚毅而沉思的脸上。
思量许久,柳御刑终于拿起了剑,开始在房中踱步,挥舞起自己父亲生前教给他的一招一式。
每一剑,每一招,都蕴含着他父亲的智慧和期望,他努力回忆着父亲教导他的每一个细节,让剑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正当他练得起劲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惊得他立马将剑放回了刀架。他缓缓打开门,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母亲。
“还没睡呢?”易菲雅轻声问道,走进房间,看到柳御刑竭力压制喘粗气的样子。
“哦,刚刚蚊子太多,闹得慌”柳御刑急忙找了个借口搪塞,易菲雅见状也没有多问。她在柳御刑的房中慢慢踱步,开始整理起来。
摆了摆糟乱的桌子,将开着的窗户关上,又打扫了地面
“母亲,您是不是有事要说?您这样一句话不说,搞得我心里特别扭”柳御刑看着自己母亲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终于忍不住了。
“要走了吧?”易菲雅掸了掸衣架上的灰尘,柔声柔气地说道。
“他们终于”柳御刑以为母亲指的是流瑾二人,可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而又说道:“母亲,您是指?”
“呵呵,你在想什么,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知道?”易菲雅看着柳御刑,放下了手中的活,坐到床边,示意柳御刑也坐过来。
柳御刑坐在了母亲身边,易菲雅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目光中满是疼爱与不舍。她轻轻一叹,缓缓地说道:
“儿子,阿瑾他们在这稍微躲一躲风头,差不多半月后就走了。你到时候也跟他们走吧!”
柳御刑听到母亲的话,心中一震。他抬头看着易菲雅,脸上满是疑惑与不解。易菲雅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继续说道:
“你父亲走后,你一直都很坚强,我很为你骄傲。但是,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未知和挑战等着你。我知道,你心中有着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可是,母亲,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没等柳御刑说完,易菲雅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说到:“你当你舅舅是吃干饭的?还用得着你来保护?”
“可”柳御刑还欲说什么,易菲雅一把抱住了他。
“儿子,想去就去吧!别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易菲雅说完,慢慢地将柳御刑松开,然后又摸着眼前这个渐渐要长成大人的少年“就像你父亲说的那样,男子汉,要做,就做的不留遗憾!”
柳御刑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又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双手微微颤抖。
“母亲知道,你留在这里是为了我们好。可母亲也知道,留在这里,你会后悔一辈子!”
抚摸着儿子结实的臂膀,易菲雅知道是留不住的,从流封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骗过了所有人,可唯独骗不过自己。
“答应母亲,无论何时,都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累了,别忘记这里还有个家”
——半月后,明月坡
“这么快就要走了?”柳沐萱感叹着时间的飞逝,望着眼前比自己年幼的两位青年,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不舍。
“嗯,相信不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流瑾笑着回应,可看到唯独柳御刑没有来送别时,心中难免有些低落。
和他们相处了半个月,本以为自己和柳御刑的关系也缓和了些许,后者今天也会来相送。看来,还是自己奢望了!
此时,易川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走了过来,易菲雅紧随其后,两人将包袱递给流瑾和流封。
“这些盘缠和干粮,你们就带上吧。到了那边应该会有衣物供应,所以我也就没准备太多。”易菲雅解释道。
易川最终还是拒绝了流封的邀请,原因很简单,他要留下来保护易菲雅她们!
“太多了,我们拿不了这么多。”流瑾看着易菲雅口中“不太多”的行李,试图接过包袱,但发现行李的重量超乎想象,最后还是由流封接了过去。
柳沐萱在一旁关切地嘱咐道:“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别太勉强自己。”她低头看着自己交织在一起的双手,那只戒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晓云他,应该已经进入神武军了。晓风哥的事我们一定会给你查清楚的!”流瑾深深呼了口气,郑重地保证。
“是么?也不知道对晓云来说是好是坏。不过晓风拜托你们了!”柳沐萱深深地鞠了一躬,流瑾和流封急忙上前将其拦下。
“还是没来么?”流瑾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婶婶,沐萱姐,易叔,保重!另外也请代我们向小刑道别。”
流瑾二人向易菲雅他们告别,刚迈出两步。
“为何要向小刑告别!”
身后突然传来易川的喊声,流瑾和流封疑惑地回头看向易川,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左边。
他们顺着易川的目光看去,只见柳御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我我也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走!”只见柳御刑拿着一把金色的剑跑了过来。
“柳叔的御金剑?”流瑾看着柳御刑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嗯这两天一直在湖边练剑了,剑鞘忘记带回来了。”柳御刑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脸上微微泛红。
“你要和我们走?”流封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柳御刑身上,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
柳御刑试图躲避流封那冷峻的眼神,但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直视着流封。
“又多了个麻烦!”流封看着柳御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开路。
“什么麻烦?我可是精通柳氏亲传剑术的好吗!”
柳御刑在后面追上,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直到三人快要消失在森林深处时,柳御刑突然扭过头,对易菲雅这里深深一跪。流瑾和流封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易川长叹一声:“小刑,长大了啊!”
“这个小子终于走了,总算没人给我捣乱了!”柳沐萱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泛起了不舍的泪花。
易菲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目送三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