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审问
圣上心中有苦难言,一边是皇家颜面,一边是群臣众议,他迟迟不肯说出决断。
他在人群的角落中看见华阳公主脸上的惊惧,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嗫嚅半晌,开口道:
“朕明白众卿家心中忧虑,但此事事关重大,需回宫慢慢审理方可。”
此话一出,百官心中都起了疑惑,圣上以前在面对这种事情时从来不会拖延,今日到底是为何如此?
疑惑的不止是百官,还有太后。
太后自小养着这个儿子,教导他为民为国,他自从当上皇帝以来的这些年也一直做的很好,可是今日却不知为何会如此。
她拧眉,声音不虞道:
“陛下为何犹豫?正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才要即刻审理,朗朗乾坤,这么多皇家的人在此处,居然还能发生这种恶劣行径,必须给在场之人一个交代!”
“这事哀家做主了,现在就开始审!”
本朝以孝治天下,太后一直有干涉朝政的权利,只要赢得了百官的同意,太后的命令甚至可以超越皇帝。
太后的这个决断无疑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欣慰,圣上想再说些什么来拒绝,可是于事无补,眼睁睁的看着从楼下上来四个禁卫军,将一直在地上跪趴着的男人捆起来。
二楼平台的种种熙攘声早已传到了楼下的草场上。
正在踢蹴鞠的比赛者纷纷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二楼,不知发生了何事。
齐云风也在其中。
他自上场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但与林期行多年未见,如今好不容易能一起玩乐,他也不好扫兴。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二楼的情况,最初听见了几声争论,本以为是那些人在打赌哪方会胜利。
可是随着后来的声音越来越大,齐云风心中的不安也更加强烈,他终究放心不下,顾不得身后林期行的呼唤,拔步冲出草场,跑上楼梯。
醒目入眼的是一个被捆起来的男人,周边四个禁卫军似乎正要对他使用什么刑罚。
齐云风不在乎这人是谁,也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他遥遥地看向宁姝颜的位置,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在那里,岁月静好的模样,看起来这场闹剧并没有波及到她。
齐云风松了一口气,只要宁姝颜没事就好。
太后的声音隐约传到他的耳朵里,在下令让禁卫军将他捆的严严实实,再搬些刑具过来等着使用。
齐云风将一切抛到脑后,穿过人群靠近宁姝颜,却在距离宁姝颜十步远的时候慢下了步伐,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入目皆是刺眼的鲜红色,上惯了战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鲜血,可齐云风空白的大脑却迟迟反应不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浸透半边身子、甚至已经在地上滴出一个小血洼的宁姝颜,一步一步沉重又缓慢。
周边一切嘈杂声都已经听不见了,齐云风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面前的这个背影。
转到了宁姝颜的正面,齐云风的心脏骤停。
宁姝颜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却仍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去,草草地在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条包扎伤口,等着太医的到来。
看到面前的地上出现阴影,宁姝颜面色戒备地抬头,眼神中的警戒和恨意都在看到齐云风的脸庞时烟消云散,如春日融合的冰河一样绵缠,扬起嘴角,声音虚弱:
“你比完赛了?怎么样?”
她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耗尽了全部力气般,听得齐云风心痛不已,他蹲下身去握住宁姝颜的手,眼眶泛热,低喃: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伤成这样?太医来了吗?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不像是在问宁姝颜,反而像在质问他自己,质问刚刚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守在她身边,为什么会让她受伤。
齐云风不等回答,直接想将宁姝颜抱起去找太医。
宁姝颜看出他的想法,阻拦道:
“太医已经快要到了,我除了失血以外没有其他问题,你陪陪我就好了。”
齐云风听见她的话,顿下动作,看了一眼满身的鲜血,再看了看宁姝颜苍白的小脸,最终点了点头,坐到了她没受伤的一侧,颤抖着手抬起宁姝颜受伤的手臂。
宁姝颜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闻着属于齐云风独有的味道,一直在逞强的心终于软了下来,鼻尖微酸,回答着齐云风方才的那一串问题。
如何被宫女带走,如何进厢房,身上是怎样的不舒服,那个男人丑恶的嘴脸……
明明是刚过去的事情,可现在说起来却恍如隔世,宁姝颜声音悠缓,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样陌生。
等宁姝颜讲完,齐云风方知最开始看到的那个男人的原因,戾气越来越重,眼中闪过了杀意。
“没事,祖母说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宁姝颜与齐云风十指紧扣,轻声安抚。
齐云风刚要再说什么,两个太医背着箱子急匆匆地赶到,要为宁姝颜诊治。
毕竟除了需要包扎的外伤,还有刚刚吃下的药,是药三分毒,一定会对人体有害,所以需要诊治的时间较长。
二人不再当着外人的面讨论此事,静静看着前面的审理。
男人被捆在了一个椅子上,束住双手双脚,动弹不得。
四个禁卫军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拿着不同样式的刑罚工具,只等着太后一声令下就开始使用。
太后眼神凌厉,在她当皇后的时候就将后宫管理的服服帖帖,无人敢生出事端,如今当了太后反倒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论这是谁做的,都是在挑战蔑视皇权!
“哀家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严肃,极具压迫感。
男人低垂着头颅,不敢言语。
太后身后的嬷嬷厉声道:
“太后娘娘在问话,你竟敢不答!”
男人颤抖,看着很是害怕,他张嘴又合上,还是不敢说话。
一旁的七皇子忽然惊讶道:
“我想起来了,他是刘御史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