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严管府内上下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宁姝颜起身,对着透出一丝光亮的窗子抬起胳膊舒展了一下身体。
这个即将要过去的黑夜如浓墨,深沉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月琅在夜半时曾给宁姝颜搬来一个厅内的躺椅,背靠着软枕。
在外面守院的月琳等人两两一组轮换休息,现下也并不算是劳累。
唯有宁川满眼的红血丝,精神紧绷。
本来他还在不停挣扎,想要逃离这一切。
到了后半夜逐渐眼神涣散,像个牵线的木偶,除了呼吸以外没有其他的生命体征。
月琅从软椅上站起来,走到窗前,双手推开窗户。
清新凌冽的空气涌入屋内,充盈在每个人的鼻尖,驱赶这满屋的血腥气。
宁姝颜望向深垂着头、身上已经有部分见到白骨的宋秋萍,情绪复杂,半晌后对已经停下手的侍卫道:
“她怎么样了?”
侍卫正将手中的刀在水中涮洗,恭敬回道:
“小姐放心,血放出来的不多,涉及性命的部位都没有动,按照以往的情况估计下来可以活两三日,但是她之前就已经几日未进水米,因此会更短一些,可能明日晚上之前就彻底没了性命。”
“明日晚上。”
宁姝颜喃喃算着,道:
“明日晚上也可以了,不算是太短。”
“你们这一夜都累了,先回去休息,找人来接替你们看守这两个人,确保在她死之前这两个人都不会踏出屋子。”
侍卫长率先应下,让其余五人先回去,他在这里继续看守,等替换的人过来后再离开。
宁姝颜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濒死的宋秋萍和双目失焦无神的宁川,转身带着月琅离开了房间。
各个岗位的丫鬟和小厮们在这个时辰都应该已经起床了,有的要去做饭,有的负责给主子倒洗漱的水,
但是今日的院子仍然静悄悄的,满府的下人都被勒令集中到了正堂,月琳带着春夏秋冬四个正牢牢看守。
除了主院的下人以外,其余人都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认的月琳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在这个府里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因此都不敢妄动,屏息凝神地低头等着训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们才看见宁姝颜从后门进入前厅,站在他们面前。
宁姝颜甫一进来,通身的气势就压住了全厅的人。
她扫视一圈,年老的年少的、男的女的、府里老人和新买的、后院的前厅的……全都齐了。
“含翠呢?”
月琳回道:
“已经在路上了,约莫着快要到了。”
话音刚落,就见含翠施施然地从门外走进来。
含翠虽已经当上了通房,但毕竟做了多年的下人,因此这个时间起床并不算为难她。
见到这么多人都在厅内,她心中惊诧,默不作声地看着宁姝颜。
她也算得上是个主子,宁姝颜无意为难她,让月琳请她入座。
到现在,满府的人除了宁川和宋秋萍,都在这里了。
看着众人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明显,宁姝颜喝茶润了润嗓子,道:
“今日一大清早的就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来,想必心中都有疑问。”
宁姝颜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寂静的前厅之中显得尤为响亮,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就不跟大家兜圈子了。”
“你们的老爷被我关在卧房里出不来,已经被他休弃的夫人昨夜被我们凌迟,不出明日就会彻底死了。”
听到前半句时,众人尚且没反应过来,等到宁姝颜说完了后半句,人人心惊。
凌迟。
死亡。
这两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一座官员府邸的词汇,就这么被昭然讲出,而且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宁府的大小姐!
没人敢相信,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有几个胆大的抬起头,想看看宁姝颜是不是在开玩笑。
含翠更是不知所措。
她从小家境贫寒,被父母卖给人牙子,辗转来到了宁府。
当了几年庄子上的丫鬟,前不久刚被调到主院内夫人身边,不知怎么的夫人突然被休,她又被老爷看上当了通房。
一生谨小慎微,只想着能好好活命,眼见着安稳日子就要来了,现在突然听到自己的支柱被关起来,含翠顿时慌了心神。
宁姝颜将众人的反应都一一看在眼里,对着那几个抬头的道:
“你们若是不信,现在大可以让月琳带着你们去主院内看看。”
几人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迈出脚步。
宁姝颜等了几息,见无人站出来,继续道:
“好,若是没有疑问,我就继续同你们说,但是接下来的话都不许泄露出去半个字,若是被我知道了,你们的下场和前夫人的一样,心里可都清楚?”
众人犹豫片刻,小幅度的轻点了点头。
“我娘,也就是你们老爷的第一任夫人,被宁川和宋秋萍两人联合毒害而死,在我回到京城后,又多次想要加害于我。”
宁姝颜边说着,月琅边将宋秋萍当初的供词展出来。
密密麻麻的小字,字字都是人命。
几个有文化会读书的下人壮着胆子上前浏览一遍,面上从犹豫到不可置信又到愤恨。
这几个人中有个账房先生,有两个是管事,还有几个是干了多年的老人,都在众人心中有说服力。
看着这几人的表现如此,其他人心中的天平也渐渐向宁姝颜这边倾斜。
他们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宁府开府时就跟着一起做活的,先夫人性格善良爽利,将他们都当做自己的家人,谁家有个什么事儿,告一声假就可以回去,先夫人还会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给他们补贴家用。
当年先夫人离去的时候,他们心中已经存了个疑影儿,可是看着老爷和后来上位的宋秋萍都没有什么表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而面前的这几张纸,张张都印有血手印,铁证如山。
有几个老妇人已经掩面哭起来,口中为先夫人诉说着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