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敬月神
这一次，我再也不怕我爸，甚至希望我爸把我活活打死算球。
因为我讨厌佳佳的妈妈，看起来，她也非常讨厌我。
所以，我跟佳佳肯定结不成婚。
一想到这，我哭得更厉害了，鼻孔都开始冒泡泡。
不一会，我姐走了进来，她拿了一根针，戳破了我脸上的泡泡，说：“别哭了，别哭了，我没告诉爸妈，你不用怕。”
我不听劝，依旧在哭。我希望我的哭声可以感天动地，让老天爷劈个雷下来把佳佳的妈妈劈死，让土地老爷来个地震把佳佳的妈妈震死。
我姐见劝说没用，就说：“你再哭的话，我就。等等，我看看，大牛，你耳朵怎么冒血出来了。妈，你快来啊，伍大牛的耳朵被人割了。”
我不记得当晚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好像连夜饭也没有吃。
清晨，我醒得很早。但我爸妈醒得更早，因为他们的床上已经没人了。
我睁开眼睛东望西望，总感觉好像缺少点什么。
明明缺得很明显，我的脑海里却没有准确的答案。
慌乱之中，我赶紧用两只手去摸我的两只耳朵。
吓死我了，左右两个耳朵都在。不过，我的左手从耳朵上摸下来一坨棉花，棉花上面只有很少的血迹，我还闻到了一股酒味。
既然耳朵没缺，到底缺什么呢。
突然，我想拉屎，就一路跑到粪坑边上蹲下来。
刚好，我看见我姐也在旁边蹲茅坑。
我姐说：“哟喂，你总算醒啦。”
我说：“姐姐，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姐说：“你昨晚晕死过去了，差点把你老娘吓死。”
我说：“我老娘不也是你老娘吗？”
我姐说：“是啊，怎么了？”
我说：“没有。姐姐，我总感觉我睡觉的房间少了什么东西，你说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我姐说：“你别吓我啊。”
我姐提上裤子，站在一旁等我，说：“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说：“姐，你好像没擦屁股。”
我姐说：“老子就是撒个尿，擦个毛线屁股啊。”
当我们重新回到我爸妈的房间，我看着我睡的那张床，仍旧觉得缺少了一样东西。
而且，那东西应该还挺重要的。
我姐说：“少什么了？”
我说：“想不起来。”
我姐说：“我想起来了。”
我说：“快说。”
我姐说：“蚊帐，对不对？”
我恍然大悟，说：“对对对，我蚊帐哪儿去了。是不是咱妈已经发现那个大洞了，她拿去补去了？”
我姐说：“你这么怕？”
我说：“我怕的要死。”
我姐说：“怕就好。你记着，你欠我一条救命之恩。以后，要记得还给我。”
原来，昨天中午，我背着背篼跑出家门，我姐担心爸妈看见被我剪坏的蚊帐，就替我把蚊帐取下来拿去洗了。
可我姐的做法只能瞒我老娘一天，瞒不了一辈子。
所以，我还是很担心。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姐走进她的房间把她的蚊帐取下来然后挂在了我的床上。
我姐说：“我跟你换。”
我说：“不好吧。妈发现你的蚊帐有个洞也会教训你的，不要觉得你是个女的，爸就不打你。”
我姐说：“姐的事，你少管。”
我说：“姐，我爱死你了。”
我姐说：“姐不需要你那虚无缥缈的爱，姐只求回报。”
我说：“什么回报？”
我姐说：“你以后有零花钱了，记得给姐攒着，姐有大用处。”
我说：“等我有零花钱那天，说不定你都嫁人了。”
我姐思虑了一番，说：“那你就给我儿子攒着。”
直到中午，我姐把午饭做好，我都没见到我妈和我爸。
问过我姐后，我才知道，我爸又去什么地方给人家做木匠活了，我妈去镇上买火纸了。
一般来说，我妈只会在当场天去镇上赶场。我一算日子，今天也不当场，慧娟为什么要去凤凰镇。
我姐说，还不是因为你。
天还没黑，我妈就叫我去灶房烧锅，她说要煮一个刀头。
我知道刀头的意思。
每逢过年，大年三十吃午饭之前，我们家都会去祖坟前祭祀祖先。
祭祀祖先有三项必要活动，烧火纸，放鞭炮，还有就是端一碗刀头放在祖坟的坟头上。
所谓刀头，并不是一把刀具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块煮熟的肥肉放在碗中。
我听姐姐说，我妈去镇上买了火纸，现在我妈又说要煮刀头，我就猜到了今天会有一场祭祀活动。
这时，我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说：“妈，月亮出来了。”
我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想看看我妈跟我姐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样的祭祀活动，需要等到月亮升出来。莫非，最近家里闹鬼，我妈请了法师要来做场法事。
他们竟然都瞒着我，真不把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当人看。
我妈拿着锅铲，她把锅盖揭开后，用锅铲翻了翻锅里的一块肥肉，然后看着我说：“坐下，火再烧大点。”
一想到待会有法师要来家里捉鬼，我就特别兴奋，然后往灶孔里面一顿加柴，差点把我娘的锅都顶翻。
刀头煮熟后，我妈打了一盆热水，叫我洗脸洗手，嘱咐我一定要洗干净点，要不然就是对神不敬。
我不敢违背，拿着洗脸帕给我脸上一顿搓，耳朵都差点给我搓掉。
我妈从屋里拿出一大叠火纸，我姐端着煮熟的刀头，叫我跟她们去院坝。
月亮挂在夜空，清澈无比，大地也被照得透亮。我刚要拿手去指，并且想对她们说今天的月亮好大。
我妈一巴掌拍掉了我蠢蠢欲动的手，说：“你他妈的还指月亮，那个耳朵也不想要了。”
我好像意识到了，她们并不是要驱鬼，而是要敬神。
从小我就听父母宣传，说晚上不要拿手指着月亮，否则耳朵要被割掉。
我问他们，白天可不可以指月亮。我妈说，也不可以。我爸说，白天可以，别说月亮，你指银河都可以。
为此，我妈还跟我爸吵了一架。后来我姐告诉我妈，白天没有月亮，没关系的，我妈才消了气。
到了院坝边上，我妈让我跪下，她从姐姐手中接过刀头放在一张凳子上，然后掏出火柴点燃了手里的火纸。
我姐给我分了一叠火纸，让我对着月亮烧。
我妈叫我朝月亮磕三个响头，我也听话照做，没有反对。
我妈说：“大姑娘，你妈不会说话。你来跟月亮说，让她以后不要再割伍大牛耳朵，伍大牛保证不再指她。”
让我惊奇地是，我姐好歹是个初中生，接受了足够的现代教育，肯定是不相信这种迷信的。
当然，我也是不信的。
然而她却面朝月亮，虔诚地跪拜，嘴里说着：“月神大人在上，我的小弟伍大牛年幼无知，不懂事，拿手指了你。现在，他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以后他保证不会再对你做出不敬的行为。请你饶了他，别再割他耳朵，让他的耳朵快快恢复。伍大牛是个白痴，智障，嘴里只会淌口水，不会讲话，小女伍秋霞作为他的姐姐，甘愿为他代言。望月神海涵，谨此再拜。”
我妈踢了我姐一脚，让她严肃点，不要开玩笑。
我姐笑得直不起腰，还死死地盯着我。我被她盯得心乱如麻，只好对着月亮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