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空手而归
佳佳又拿手指着我的耳朵，说：“没流血了，还痛不痛？”
我说：“不痛了。佳佳，你拉我起来，地上烫屁股。”
我捡起了背篼和镰刀，说：“佳佳，你去不去放牛？”
佳佳支支吾吾地说：“我妈不让我放牛了。”
难不怪，这么久了，佳佳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佳佳又说：“而且，还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说。”
我说：“什么事情？”
佳佳欲言又止，根本说不出来。
我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也不强迫她说，就从裤兜里摸出一袋方便面，说：“我存钱买的，请你吃。”
佳佳喜笑颜开地接受了，她说：“大牛，你真好。”
不知怎的，臭婆娘又出来了，她抢过佳佳手里的方便面，一把摔在地上，还抬起脚踩了个稀巴烂。
金黄色的方便面顿时面目全灰，全部裹上了泥巴，连狗都不会舔一下。
我也面如死灰，好像我的脸也被她踩在了脚下。
那5角钱，是我人生中挣到的第一笔零花钱，就这样被践踏了。
此时的我，脑袋空空，心也空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佳佳又哭着喊着：“你干嘛呀，你这个坏女人。”
她蹲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可她却又一直低着头，好像没脸见我。
但我一点也没有怪饶佳佳，甚至很心疼她。
我知道，此时的她，一定比我更加难过。
臭婆娘说：“垃圾食品，穷人才吃这个。佳佳，咱们不吃，妈带你到大城市吃好吃的。”
随后，佳佳就被臭婆娘拉进了屋里，不论佳佳怎么挣扎，她妈都没有松手。
我很担心臭婆娘把佳佳弄疼了，可我却阻止不了。
因为我是个外人。
背着空荡荡的背篼，我又顺着小溪往回走。
我一路走一路哭。
伤心得不得了。
我真恨不得跳进河里淹死我自己，但我知道，溪水很浅，淹不死人。
“喂，伍大牛。”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听见有人叫我名字。
“这里，在这里，你快来。”是刘鹏的声音。
我东张西望，总算看到一个人影。他正在小溪对岸的一块棉花地里。
我也想看看他的收获，就挽起裤脚踏进小溪，往棉花地里走去。
到了棉花地，我发现除了刘鹏，还有一个人正蹲在地里拉屎。
他是王大刚。
我跟王大刚之间并没有新仇旧恨，无非因为佳佳而存在一些小摩擦。
其实，这些小摩擦我根本不当回事。因为我明白，王大刚的品行不坏，也不会记我的仇。
我主动给他打招呼，说：“大刚，你怎么也在这里？”
王大刚没有理我，他指着棉花说：“大牛，这棉花是不是你家的？”
我说：“不是。”
然后我就看见，王大刚拿手去摘棉花苗上结着的果子。他一口气摘了五六个，随后就把果子剥开，把里面的棉花取出来捏在手上。
我正想喊他别干这种作孽的坏事，他却拿起手里的棉花擦起了屁股。
可此时的棉花根本就没成熟，他摘出来的棉花都是一些绿色的东西，而且还有水分。所以他撅起屁股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屁股全抹成了绿色。
刘鹏说：“大牛，他拉个屎有啥好看的，你看看我的。”然后他打开麻袋，让我欣赏他的杰作。
我就朝他的麻袋里面望去，看见有乌梢蛇，还有菜花蛇，但我看不出来有几条，因为它们绕来绕去的混淆视听。
不过，我很佩服刘鹏，因为我见到蛇跑得比狗还快。我想，他见到蛇肯定也比狗跑得快，只不过他是追，我是逃。
我说：“牛逼。抓了几条？”
刘鹏说：“一条菜花蛇，两条乌梢蛇。”
我又说：“可以卖好多钱？”
刘鹏说：“我也不晓得。”
穿上裤子的王大刚也凑过来看蛇，但我想他肯定早看过了。
我想起上次刘鹏说过，他要跟王大刚断交，怎么又稀里糊涂地一起抓蛇来了。
于是，我问刘鹏：“你不是说，不跟大刚一起玩了吗？”
刘鹏对此不屑一顾，他说：“男人说的话不能全信，晓得了不。”
我想，他们两人之间，必定有一桩肮脏的交易。
此时，我的处境相当难堪，本来就随口问出的一句话，没想到得罪了两个人。
王大刚又开始看我不顺眼，说：“大牛，我老早就听刘鹏说你背着背篼出来割猪草，怎么背篼还是空的？”
我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刘鹏见我难堪，替我申辩，“人家肯定割满一背篼倒回家了，现在又出来割第二趟。”
王大刚夸道：“你真勤快。”
我也不知道他是真夸我勤快还是暗骂我命苦。
不过，我还真没见过王大刚背背篼割猪草，就问他说：“你们家没喂猪吗？”
王大刚说：“废话，谁家不喂猪。”
我说：“那你不割猪草？”
王大刚说：“我不割。”
我说：“为什么？”
王大刚说：“因为我懒。”
我早已没有了割猪草的心情，便决定下午跟着刘鹏和王大刚一起去抓蛇，因为我觉得这很刺激。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背着空背篼出门，又背着空背篼回屋。这一趟算下来的话，除去时间成本，不亏不赚，刚好保本。
我妈见我背着空荡荡的背篼回来，也吓了一跳。以前我作弊，还会用镰刀割芭蕉叶充数，这次我连作弊都省了。
也算是懒出了新的高度。
慧娟说：“你割的猪草呢，送人了？”
我姐在一旁煽风点火，她说：“谁送礼会送猪草。”
我却一言不发，脱掉背上的背篼，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里，然后趴在我床上偷偷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