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女作卧龙，石男惊暗变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洞外有人说话，继而响起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响声惊动了麻木的宝瑈，宝瑈轻轻将风里希放下，慢慢跨出浴桶，精神恍惚，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外间。抬眼只见来人有好几位：羲皇太昊、日神羲和、王子帝俊，各执金芝、彩霞、龙涎、凤脑等宝物补品。

    羲皇太昊看起来面色苍白，神思比往日清减许多，但威严不减，看到宝瑈以蠢拙石人形态出现，还一身丧败之息，皱眉发问：“你现在这样子怎么回事？风里希呢？”

    宝瑈听了，慢慢回神，蓦地自心头迸发出一股怒火，咬牙切齿道：“你们来干什么？”

    王子帝俊道：“如你所见，我等前来道贺娲皇补天成功，并慰问娲皇。”

    宝瑈冷笑一声：“道贺什么？娲皇死了。”

    “什么？”三神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忙要进去察看。

    宝瑈挡在前面不让进：“你们早干什么去了？补天那么难的一件事情，为什么只让她一个人去？凭什么就该是她？你们都在干什么？”恨恨说着，不觉已泪流满面。

    羲和皱眉道：“你有所不知，诸神能力各异，各司其职。王子帝俊平叛乱扫余孽，守护日月星辰运行轨道；羲皇不顾寒暑日夜冶铸倚天剑，何曾得闲？而我同常仪分掌日月运行，且并无补天能力…”

    宝瑈依然泪流不止：“你说什么都没用了，风希已经死了。”

    太昊斥道：“休得胡言乱语。补天之前，风里希对其能力与修为早有预估，皆在掌控之中。修为会受到损耗不假，那里就谈得上死字？”

    帝俊道：“想是你不懂神之修持炼养，误会了？”

    宝瑈喊叫道：“误会什么？！她如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是死了是什么？！”

    羲和道：“稍安勿躁，待我前去察看。”说着越过宝瑈径向浴室而去，宝瑈跟着进去。

    太昊与帝俊压根不信宝瑈之辞，在厅中石榻上坐下来等待。

    片刻之后，羲和出来，太昊帝俊问道：“如何？”

    羲和微笑道：“不出所料，娲皇只是进入了胎息之道。”

    太昊点手叫宝瑈道：“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神气可以长生，固守虚无，以养神气；神行即气行，神住即气住；若欲长生，神气相注。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胎者胎其神，息者息其气。神之泰定，不动不摇，不忧不惧，不思不想，如婴孩之处母腹。粗气绝灭，外气不行，百脉冲和，一片光明。气犹水也，神犹月也，月动水漾，神摇气牵。水澄月明，气定神慧，神气相抱，达于大定——此乃胎息之道。”

    宝瑈虽然不懂，但从众神的谈论中大致已确定风希并未死去，心中生出失而复得的狂喜，对三神的态度不似之前那么凶横，但面上仍带着耿耿之态。他收了众神送来的宝物，不情不愿地给众神烹茶，碍于石躯蠢笨，不停地摔盘子打碗，无法成功。

    太昊见状，训道：“你大怒大喜，有悖修行之道。”

    宝瑈惭愧，暗想“我还大悲大伤嘞。”

    太昊又道：“…如此不知上进，怎堪久与风里希为伴？可知还需历炼。”宝瑈听了甚为惶恐，仿佛被拿住了命脉，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忙恭敬应道：“是。”忙降心炼性、凝气提神、五炁合真，恢复为与风里希容颜相仿的肉身形貌，又整理仪容仪表。

    “哼，这还像个仙骨童儿。”太昊看着顺眼多了。

    帝俊与羲和在旁，见宝瑈一个石体，居然被镇吓出一身汗，不免觉得好笑，又有些同情，便对太昊和宝瑈说道：“我等欲观倚天神剑。不知何在？”

    宝瑈忙领他们前去一个石室，倚天剑正插在那里。

    此剑本为太昊所制，日夜相对，已无新意，故此太昊此番只作陪客。帝俊与羲和并肩细观，只见其剑身修长，剑气满溢——它原是由一整座山峰凿制而成，通身为昆吾石，两侧为精炼雪刃，刃气冰寒锋利，有横扫四海之威、破万千敌之势。

    后世有诗赞曰：

    石剑藏锋古洞冥，长年沉寂待时荣。

    一朝出鞘风云起，四海翻腾天地惊。

    剑光闪烁寒星落，剑气无边细雨兴。

    神女持剑行天下，斩尽妖邪定太平。

    帝俊与羲和见了，赞叹不已。帝俊试着拔取，拿在手中略掂了掂，手腕几乎不曾折断，忙将剑插回原处，向太昊说道：“此剑果然只能娲皇自行拔取使用。吾等无此神力。亏得娲皇先天壮。”

    太昊与羲和点头称是：“若论此道，我们皆不如她。”

    宝瑈此时方知那昆吾峰日夜红焰冲天、紫气干云并滚石之声，原来就是羲皇在日夜铸造此剑所致。

    但补天既已完毕，理应清宁无事，不知风希又取此剑作何？

    宝瑈正自犯疑，只听帝俊羲和对太昊道：“羲皇作倚天神剑亦消耗不小，还是早日回去休养吧。”

    太昊点头，回头嘱宝瑈道：“你在此好生侍奉，关门闭户，莫使妖物侵扰，她正以内息循环休养…”

    宝瑈道：“她多久才能醒？”

    太昊微微一叹，道：“这却难说，补天之役，损耗极大。或许数月，或许数年，端看她自己了。”

    宝瑈一颗心直往下沉，皱着脸道：“泡那么久，不会泡皱吗？我之前种芦苇时碰了水，半天就把手脚都泡皱了呢。我把她抱到石榻上，盖上皮毛让她暖暖地睡，岂不是更好…”

    太昊笑道：“你还不知？我风氏神族以龙为纪，故为龙蛇之师。岂会怕泡水的？”

    宝瑈听了方才无语。众神各自御长风、驾青鸾、驱神车，纷纷去了。

    这里宝瑈忙碌起来，准备将风里希换下来的衣物拿去小瀑布下面，采香草浸泡，清洗，晾晒在外面的松枝上。

    在收拾衣物时，发现衣中藏着两枚金乌之卵。他昔日曾听风希谈及此，知道需要放在温度适宜之处，机缘一到便可孵化为小太阳，便将犇犇给的那个篓子拿来，在里面铺上些树枝干草，做成一个窝，将二枚金卵置入其中，放到温暖有光之处。

    又每日安静地在浴室外守护风里希，不敢吵闹。严格按照羲皇吩咐，早晚各巡山一次，于夜间关门闭户。风里希处于沉眠中，安详静谧。

    在风里希作卧龙之息的同时，宝瑈因太昊两句批评感到十分震恐，不敢怠慢，继续进行功法修炼，十分用功，不觉中心念精诚，禀五行为之用，代谢推迁，气气相绩。它察觉自身小周天之变化，究竟不知底里，但顺其真性自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