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宋棋文：出生就娶你
金洲宋府。
“涟漪……涟漪……”
红帐内，一双凤眸应声徐徐睁开。
月光皎洁，却照不进窗扉，昏暗的烛光，衬得李初凝的脸上阴沉一片。
与宋棋文成亲已有月余，可如今日这般的梦呓，几乎每晚她都会听到。
李初凝不知，当初决定嫁给宋棋文是好还是不好。
宋棋文勤奋、上进、知书达理、恭顺、高大、俊逸。
甚至，克制复礼。
甚至，坐怀不乱。
虽说，她与宋棋文都是不得已成婚。但李初凝并不排斥和他做真正的夫妻。
在日复一日的相敬如宾中，李初凝默默的审视着宋棋文。
宋棋文的每一点，似乎都让她赏心悦目。
除了梦呓，李初凝甚至挑不出他的任何错处。
做梦有错吗？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必是她的这位夫君日日思念着他的心头好。
他梦里的那个涟漪，是谁？她要去问他吗？
李初凝不确定。
目前，她和宋棋文相处得很融洽，配合也很默契，一个忙于前堂公务，一个忙于内宅和对外交涉。
她不想打破这伉俪情深的表象。
李初凝深知，她与宋棋文都是庶出，本就不能像那些嫡出的公子小姐那般，活的肆意洒脱。需得步步为营，不可行差踏错半分。
他们得抓住每一次向上攀爬的机会。
就像上次，父亲镇南王破格提拔宋棋文升做金洲通判一样。
她的夫君前途无量。
她不想和宋棋文因为任何一件事而生了嫌隙。
“夫人，你怎么还没睡？”宋棋文被梦魇惊醒，睁开眼便与李初凝四目相对。
昏暗的烛光让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李初凝迟疑了片刻，平静的问道：“夫君，是否需要我帮你纳一房妾室？”
宋棋文拧眉：“夫人何出此言？”
见宋棋文的疑惑不似作假，李初凝浅笑：
“夫君难道不知？涟漪每日都来夫君的梦里吗？
我愿为夫君解忧，将涟漪纳入府中。至于贵妾还是贱妾，就要看她的出身了。”
宋棋文一脸的惊讶，心猛的往下一沉，他竟不知，他做梦竟会把涟漪的名字喊出来。
李初凝会怎么想？
他看向李初凝有些愧疚的说道：
“为夫梦魇缠身，一时失语，还请夫人勿怪！”
李初凝冷笑，她不希望宋棋文在自己面前也这般小心翼翼，夫妻相处，应该无话不谈最好：
“夫君可不是一时失语，而是日日都失语。
纳了进府吧，我知你思念涟漪，我也并非善妒之人。
你我本是夫妻一体，万不可因为这些后宅之事生了嫌隙。”
李初凝说每一句话都毫无波澜，也无可挑剔。
宋棋文喜欢谁，想要谁。
她都可以成全，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有能力爬上高位的权臣。
她想要的是不被王府里的任何一个兄弟姐妹看轻。
宋棋文，有这个潜质，也勤于攀登，不贪财、不好色，一心理政，眷顾家事。这样好的夫君，就算此时地位不显，她也可盼来日方长呀。
要个爱妾怎么了？一点都不过分。
李初凝等着宋棋文的回答，却见他的眸子在暗光下依然闪烁着亮光。
李初凝愕然，她的夫君居然哭了。
良久，宋棋文才哽咽道：
“多谢夫人体恤。为夫确实心悦于涟漪。只可惜她已香消玉殒。
即便她活着，她也是不会入内宅的。
她是我此生注定得不到的人。”
李初凝很平静：“怎会如此？”
“为夫既与夫人成亲，便会对夫人尽到为夫的责任。
夫人不必忧心其他，为夫只想伏案勤耕。
纳妾之事，以后勿要再提。”
李初凝嗯了一声。便翻身平躺，不再言语。
看吧！人人都有遗憾。
不多时，李初凝就进入了梦乡。
宋棋文却因为想起涟漪而再一次失眠。
关于这段婚姻，宋棋文没有选择的余地。
宋棋文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涟漪在世的时候，极力要和自己分开。
因为涟漪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涟漪在一开始就道破了他们这段缘分的玄机。
只是执拗的宋棋文不肯放手而已。
他想平步青云，自知帮不了什么，涟漪想知难而退；
他想贪恋红尘，却没有足够的权势去支撑自己的妄念。
他无能却不自知，对涟漪好意的规劝视若无睹。
宋棋文还企图想拉她下水。
结果就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重建。
涟漪的存在，就像宋棋文的南柯一梦。
宋棋文在梦里看见了自己的虚伪、贪心和懦弱。
他在强权面前，甚至可以轻轻放过害死涟漪和她母亲的凶手。
口口声声说涟漪是他的挚爱。
到头来，却发现，他宋棋文只是打着爱涟漪的幌子，狠狠的爱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宋棋文不知道自己努力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是得到父亲的一句赞赏？还是接受万民的拥戴和敬仰？还是散尽一切，去换取涟漪的一个朴实无华的拥抱？
他都想要！他宋棋文真的太贪心了。
失去涟漪后的每一日，宋棋文都活在痛苦里。
如今，他真的变成一个埋头伏案的行尸走肉。
宋棋文如愿升官了，还连升两级———金洲通判，从六品。
未来，他还会因着自己的岳家升到更高的的位置上去。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宋棋文在梦里把这份喜悦分享给了涟漪。
涟漪却只笑着对他说了一声恭喜。
便转身消失不见。
宋棋文四处寻找未果。
连带着升官的那一丝喜悦也消失不见。
有一次，涟漪在梦里问他：
“棋文，如果让你重新活一次，你会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
宋棋文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如果让我重新活一次，我希望我不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子，我希望我家世显赫、身份高贵。
我希望我出生就能娶到你。”
可命运不会给他做选择。
梦醒了，
生活还得继续。
只是一想到，这漫长的一生。
若是没有涟漪。
余生，将索然无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