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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心念念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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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棋文不明白,为什么自那次他对涟漪表明心意后,涟漪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像个陌生人一般。

    他犹记得一年多以前,他刚来南陵县上任的时候。

    与涟漪初识,是在庆阳镇的一个农庄。

    那时候,宋棋文作为去年春闱的一个新科进士,因着父亲金洲知府宋尉明在朝中的人脉关系,他被安排到了金洲的一个相对富庶的隶属县。

    虽然是在父亲的庇佑下入朝为官,但作为金州知府的一个庶子,宋棋文行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他珍惜每一次向上攀爬的机会。所以,也迫切的想要做出成绩。

    好让父亲看到他的价值所在,从而把他推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去。

    上任后,他很快学会了治理政务。

    闲下来也会经常亲自走访民间,了解百姓的困难和诉求,并尽力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力求多做实事,在事情中寻找拔高政绩的切入点。

    南陵县城位于大夏朝的西南方。每逢四月便是老百姓插秧种栗的农忙时节。

    宋棋文作为新晋县令,自然少不了要去下乡视察一番。

    那一日,他便是在庆阳镇的一个富户的庄子上看到了涟漪。

    她戴着帏帽,穿着一袭草绿色的孺裙,在田埂上为田里劳作的人们娴静的倒着一碗碗茶水。

    娇阳洒在她腕上用红绳穿起来的一串铜锁上,反射着明晃晃的光。

    光亮也反射在了不远处小径上行走的宋棋文的眼睛里。

    于是,宋棋文就看到了田埂上那个身姿曼妙的少女。

    宋棋文并不是喜欢沉迷美色之人,身姿曼妙的少女也不足以吸引到他。

    吸引他的,是涟漪不同于田间劳作之人的穿着。

    明明穿着孺裙像是富户家的小姐或是高等丫鬟,然而她的孺裙的裙摆却是对折别在了腰间,小腿处露出了一节白色的里裤。

    虽然在农庄劳作的农民没有那么多礼仪讲究,那里也不乏卷起裤腿在水田里劳作的妇人。

    但那些都是没有在高门里受过礼教的泥腿子,可以理解。

    可涟漪明显是在高门里摸爬滚打之人,但显然她在此处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举手投足间也是既端庄又跳脱。

    她时而在凹凸不平的田埂间行走自如;时而驻足,仪态自若的对着田间指指点点;时而又爬上田埂上的桑树,去摘采桑果;时而又端坐在树荫下的小马扎上翻看着一摞摞账本。

    后来,在当地村长的引荐下,涟漪当了宋棋文一天的向导。

    涟漪告诉宋棋文自己是程府里的家生子奴婢,农忙时节都会帮着老爷巡查庄子。

    不仅如此,涟漪还跟宋棋文分享了很多芒种的心得,以及当地的一些风俗人情,民间趣事。

    聊到后面,涟漪更是放松了戒备,聊起了她很多的童年趣事。

    宋棋文从未有那么多的新奇的经历,他被涟漪的话深深吸引。

    在涟漪绘声绘色的描述下,那一天,宋棋文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到疑惑,然后到惊讶,最后甚至捧腹大笑。

    从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宋棋文,在那一天,也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让涟漪看到了他脸上所有的喜怒哀乐。

    晚间,在涟漪极力的邀请下,宋棋文留在了程家的庄子上吃了一顿美味的农家饭。

    他也是在那时,看到卸下帏帽的涟漪。

    眼前的涟漪,长睫轻颤,面容清新秀丽,宛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湖面上所泛起的金色波光一般动人心弦。

    那一刻,宋棋文的心神为之一颤。在他看来,涟漪似乎集齐了世间女子所有的美好。

    她谈吐大方却不谄媚;端庄自持却不倨傲;进退有度却不张扬;洒脱不羁却不乖张……

    她清丽脱俗,才思敏捷,身姿婀娜……

    总之,宋棋文知道自己沦陷了。

    自那日以后,宋棋文经常有意无意的去跟涟漪制造偶遇,然后攀谈。

    他是在高门里长大的端庄自持的贵公子,除此,便在不敢逾矩半分。

    他甚至不敢与涟漪独处。每一次都是与她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涟漪也不是扭捏之人,每一次的交谈和相处都能让宋棋文心情舒畅,满意而归。

    感受到宋棋文对她的特别之处,涟漪也在一来二去的相处中渐渐对宋棋文生出了情愫。

    于是,金秋时节。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中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宋棋文约了涟漪去放花灯。

    花灯在二人合力的托护下渐渐飘向远方。

    涟漪却在那一刻趁宋棋文不备,亲吻了他的脸颊。

    惊得宋棋文差点没掉到湖里去。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随即两个有些害羞的人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眼中确定了彼此。

    终是涟漪先开了口,她说:“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宋棋文眸色认真的看着涟漪,认真的点了点头回道:“嗯!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就心悦于你了。”

    后来,宋棋文在与涟漪的相处中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甜蜜。

    宋棋文甚至期待每一次与她独处。

    他们会在独处的时候牵手,拥抱,亲吻。

    在他看来,涟漪似乎不受礼教的约束,总能做出一些闺阁女子不曾有过的举动。

    比如她在亲吻的时候会主动将柔软探入他的口中;会在情动时将他无处安放的手掌覆在自己的柔软之上……

    常常引导他在意乱情迷的悬崖边徘徊。

    甚至说,放浪形骸也不为过。每次都是宋棋文坚守着最后的那一丝理智。

    可宋棋文却不想把涟漪的行为定义为不高洁。他想和她一起沉沦,甚至想予求更多。

    于是,在又一次意乱情迷之后,宋棋文喘着粗气对怀中的涟漪说道:

    “涟漪,进宋府,做我的姨娘,好吗?”

    涟漪听罢,但笑不语。只是把宋棋文搂得更紧。

    良久之后,她才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做姨娘?”

    宋棋文吻了吻涟漪的额头:“因为我想要给你名分,想要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宋棋文很爱涟漪,愿意把他手里最好的东西给她。

    按照涟漪的身份,她最多也只能当一个姨娘。

    即便如此,宋棋文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只爱涟漪一人,他会给她世间最极致的宠爱。

    可涟漪最后走的时候,却告诉他:“棋文,我志不在内宅。望你好自为之。”

    自那以后,再见到涟漪,宋棋文发现她眼里的光淡了。

    对他也不似以前那般亲昵和热情。

    宋棋文极力的想要博取涟漪的欢心,可涟漪始终都是回以他淡淡的笑容。

    他的每一次主动出击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让他慌乱的无从下手。

    刚好两人又都是有公务在身的人,能碰面和独处的时间本来就少。

    涟漪似乎比宋棋文还要忙。以至于到了后来,最久的一次,两人一个月都未曾碰面。

    宋棋文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涟漪抛弃了。这才跌跌撞撞驱车去程府后门约见了涟漪。

    涟漪如约而至,坐上了宋棋文的马车,她忽略了宋棋文殷切的目光,只淡淡说了一段一刀两断的话,便下了马车。

    她说:

    “棋文,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明白你在你父亲庇佑下的隐忍和窘迫。

    你想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单打独斗始终艰难。

    而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商户家仆。我除了让你身心愉悦,并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助益。

    况且,我志也不在做一个趋炎附势的内宅妇人,我自有我的追求和去处。

    我们就此分别吧……”

    涟漪并不是因为宋棋文没有让他做当家主母而羞恼。

    在这个注重门第和封建礼教的社会,她可以离经叛道,甚至可以不嫁人或者嫁人后依旧在外抛头露面,只因为她受了更为先进的思想教化。

    可宋棋文没有,他是土生土长的大夏朝人。他不能忽略那些能助他飞黄腾达的教条。他亦有他的追求。

    这是两种思想的碰撞,却不见得会融合。

    况且,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

    一场赤诚的恋爱,对于钻钱眼里的涟漪来说,已经是一场奢侈得不能再奢侈的情感体验。

    即便没有结果,她也很知足了。

    所以她把宋棋文放在心里,等着他慢慢淡化,等着彻底释然的那一天。

    只要心够狠,只要足够忙。没有什么忘不了。

    下定决定以后,涟漪便再也没有见过宋棋文。

    宋棋文也在一次次的挫败里渐渐接受了涟漪离开的事实。

    直到今年四月底县里新修水库,他去远口监工两个多月,这才回到县里。

    他没想到,时隔四个月之久,还能再见到涟漪。

    收到涟漪报官的消息时,他红着眼眶,眼泪差点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啊,终于肯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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