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分上下
被光元彻底击溃，丧失战力的毕浣沙下意识地用左臂遮挡住了双眼，为了自保，向后撤出了尽可能远的距离，远到毕浣沙自认为安全了之后才停下。尽管等她冷静下来之后就会知道，对于雷元巫师而言，这点距离，钟咏芳想要靠近只需要一瞬间。
当然，钟咏芳这时也没有贸然出击，只是静静看着毕浣沙如此拉开距离。但钟咏芳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在毕浣沙看不见的钟咏芳的背后，她的左手正在缓慢地移动，位于左手之上包裹着的蓝色雷元也听从着她的指令，射出的竖状法元偏移着相应的角度。
站定自己的身形，毕浣沙眨了眨眼，除了有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并没有什么大碍。确定了之后，才将保护用的左臂放下，再次恨恨地盯着钟咏芳。
这只是战斗之中普通的计谋。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背后这种用常规手段无法探测的视角盲区是发动偷袭的绝佳方位。偷袭者清楚，被偷袭者，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自然也是清楚的。这次的交锋，就算是钟咏芳将毕浣沙赶到了一个她预想的方位，然后再出手。而也是这样的思维定式，让毕浣沙失去了优势，让她的进攻被轻松化解。
“虽然这次你化解了我的招式，但并不代表你能化解我下一次的攻击。”毕浣沙愤怒地伸出右手指向对面的钟咏芳，“你以为同一个招式，你就能依靠同样的应对方式化解吗？如果我再次如法炮制，你还能如此轻松吗？你这次释放的光元，可比你当时为了摆脱我的暗球吞噬时释放的光元要弱上很多啊。”
这一点毕浣沙倒没有胡说，身为释放者的钟咏芳也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法元不知道因为什么，这次的流逝殆尽要比以往快上很多。自己也弄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也许是伤仲永天赋在末期全力发作，让自己失去吾术的那一天更快到来了吧。
想到这里，钟咏芳便再次紧握了拳头，不管今天结果是不是以自己完全丧失吾术为终结，但眼前这个，为了控制自己而伤害顾恬恬的罪魁祸首，她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刚刚的闪光只是个开始。
而毕浣沙这边，见钟咏芳不说话，自己也开始悄悄地凝聚暗元，准备重来一次。刚刚的那次，与其说是进攻，倒不如说是临时起意的试探。这次毕浣沙所凝聚出来的暗元，纯度要比刚刚更高，哪怕暗球从表面上依然是拳头大小，但其所释放的吸力则不可同日而语，刚才那个半吊子的光元，也仅能勉强将自己的试探驱散，如果现在自己再次加大暗球的力度，那么钟咏芳还可能用什么方法进行抵消呢？
想到这里，想到钟咏芳走投无路的样子，毕浣沙掌心的暗元球也随着其心情的雀跃而产生了兴奋的波动，飘扬而出的紫色光浪跳动了起来。
“喂，你不会在想，自己的方法第二次依然能够奏效吧？”
突然，对面的钟咏芳大声喊了一句，让毕浣沙一直兴奋的心情为之一滞。将注意力从眼前的越来越暗的暗球拉扯出来，看向钟咏芳，心想她在说什么痴心妄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就意味着自己只要持续用同一招，持续消耗着钟咏芳为数不多的光元，直到殆尽，自己的暗元就能占据对决的上风了吗？
而看向钟咏芳的时候，毕浣沙的得意却没有刚才那样一往无前了。因为她看见，钟咏芳的姿势几乎和自己一样，也在凝聚着雷元，只不过她的雷元则不同于普通的雷元，外围还包裹着浅浅的青绿色。用肉眼很难分辨，但毕浣沙则以巫师的敏锐觉察出，那个雷元经过了风元或者木元的某一种特性的加持，产生了变化。
这是钟咏芳近几场对决中的拿手好戏，这并不能让人称奇。只要能够知道她附着在雷元上的其他法元属性，就能大致猜到她想以怎样的方式进攻。
钟咏芳此刻的雷元并不像之前那样有着极高的攻击欲望，完全蜷缩在钟咏芳的掌心，呈一个圆球的姿态。而这个圆球似乎也因为经历了其他法元的改造，从指缝中一点点像水一样泄露出来。瀑布一样的雷元一直向下，滴落到地面上，总体看上去，就像是钟咏芳捧着一团粘稠的水但又无法完好地掌握，只能任由它离开一般。
“钟咏芳，你的意念好像很松懈啊，你的法元都不能完好地保持应有的姿态了。”
毕浣沙见钟咏芳如此懈怠的样子，刚刚钟咏芳的话便只当她在嘴硬，或者干扰自己凝聚暗元了。如此猜测过后，毕浣沙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凝聚暗球上面，加速暗元的凝聚。
暗球的颜色越来越深，所散发出来的紫色光芒也映照在毕浣沙的脸上，阴影遮盖下，毕浣沙的表情变得越发狰狞可怕，咧嘴而笑露出的唇间的牙齿也被蒙盖上了阴险的颜色。
“马上就好了。”
就在毕浣沙自鸣得意的时候，忽然间，她感受到了自己脚踩的地面发生了微弱的震颤。起初毕浣沙还没当回事，只当是一些正常的地壳变动，或者是周围哪里发生了震颤传到了这里。可观察了几秒后，她发现这样的震颤离自己越来越近，震动也愈发明显起来。而且毕浣沙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股震动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定是她搞的鬼。”
这样的异象让毕浣沙很容易联想到钟咏芳，可是怎么可能呢？雷元，加持木元或者风元，能够穿破坚实的土地表层吗？至少要附着金元的坚硬才可以吧。
金？白色？
毕浣沙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掌中的暗球随着意念的不稳定而波动出了褶皱，像是被风吹过的水面一般。但这个时候对于毕浣沙来说，也不是关注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双脚一用力，毕浣沙立刻向空中跳起。而就在她双脚离开地面的一刹那，原来位置的地面突然从内而外地探出了一枚小豆大小的裂痕，继而一道蓝色的光芒冲天而上，发出了震耳的轰鸣声。
“果然是这样。”
虽然毕浣沙反应过来也有些为时已晚，但好在这从地底窜上来的雷元没有直接让她受到伤害。而且自己还有调整的空间。
雷元不依不饶，经由钟咏芳的意念控制，更多的雷元在出土之后汇聚到一起，形成一道一人粗细的雷柱，直直冲向在空中无法变向躲避的毕浣沙。
面对越来越近，威力逐渐增大的雷元柱，毕浣沙愤怒地咬着牙，手中的暗元不弱反强，迅速地凝聚成浑圆一体的暗球，随即朝自己的边侧一抛，并且拳头紧握。顿时，暗球的吸力再次发动。
雷柱在此刻便如同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一般，看见暗球就像看到了喜爱的玩具似的，从直直奔向毕浣沙而去的趋势瞬间转弯，朝着暗球奔去。
“不行，给我回来！”
钟咏芳自然不会任由自己的雷柱就这样变向，单掌的控制力道已经完全满足不了控制的要求了，啪的一声，钟咏芳双掌合十，握成拳头，全身向下一沉，全部的意念和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几米外的雷元控制上。
雷柱的顶端依然直直指向暗球的方向，但飞去的速度明显所有下降，并且在暗球的十厘米左右之外近乎停下，不再朝前。
噗通一声，毕浣沙堪堪落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倒吸凉气的吃痛声。虽然毕浣沙跳起的高度不高，但她的脚下正是凶性大发的钟咏芳的雷元，所以她只好在空中强行扭转自己的方向，只求不要在落下的时候碰到雷元。同是巫师，暗元可以对巫师的肉体造成伤害，雷元同样可以，并且雷元还会让巫师麻痹，强度高一些的甚至可能直接失去知觉。为了不让自己束手就擒，毕浣沙宁可接受跌落时碰上自己的肢体，也不能让雷元沾到自己。
抬头看了一眼腾在空中的自己的暗球，毕浣沙忍着脚腕的扭伤，开始思考解决办法。其实如果这些雷元就是钟咏芳的所有法元的话，毕浣沙倒是好办了。直接隐身过后接近，让钟咏芳去决定，要放弃所有雷元，还是保存雷元，宁可自己受到不可预知的伤害。但这也只能想想，万一钟咏芳没有倾尽全力，在骗，在自己靠近的时候在给自己致命一击，那肯定是得不偿失的。
而且钟咏芳也很有可能这么做。
“算了，还是专心解决那些变化莫测的雷元先吧。”
毕浣沙和钟咏芳一样，双手握拳置于胸前，全力控制空中的暗球。
暗球的吸力依旧，但雷柱经过暗球和钟咏芳意念的拉扯则起了变化。虽然顶端依然直冲暗球，但距离雷柱顶端一掌左右长的地方，逐渐被扯出另一股雷元的力量，像是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的主枝干上莫名出现了一枝新生的树丫一般。而这枝树丫并没有满足冒出的这一点点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新一股雷元逐渐改变着自己成长的方向。虽然还是被暗球所拉扯，但还是往雷柱的根源位置拐，呈现出类似于镰刀的状态。
“很好，马上就要彻底脱离暗球的束缚了。”
钟咏芳来不及擦擦脸庞的汗水，现在正是关键之际。一旦自己的意念松懈，自己的雷元就会重蹈覆辙，被暗球直接吞噬，无影无踪。可从比拼意念的角度来讲，自己还是能够控制的，所以，这场拉锯战中，钟咏芳还是有信心拼到最后的。
终于，这场拉锯战在一分钟左右的时候来到了终点。
毕浣沙不能限制钟咏芳的“新树开花”，经由这段时间的拉扯，钟咏芳的镰刀雷元已经将角度调整好，对准了毕浣沙的位置。
“好，这下只要任由雷元发散，雷元原来角度的指向就会导致毕浣沙受伤。”
虽然这个样子也会让钟咏芳的雷元跌入暗球的吞噬，但只要这一击能够将毕浣沙击倒，让她失去战斗能力，那这一切都是赚的。
随着钟咏芳的双掌一拍，雷元就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发散，一大部分的雷柱枝干虽然没有逃脱被暗球吞噬的命运，但还有一部分枝桠雷元，像是一只奇袭的小分队一般，按照钟咏芳的预想那样，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毕浣沙。
而这一切的变化，毕浣沙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出乎钟咏芳预料的是，毕浣沙并没有逃离的意思，而是面对着雷元依然站在原地。
这让钟咏芳感到疑惑，难道她打算硬扛这道雷吗？就算是巫师，就算这股雷元并不猛烈，但硬抗也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啊。
转眼之间，雷元的袭击已至。
钟咏芳已经有些不忍心地捂上了耳朵，这股雷元不强，打击到毕浣沙身上也不会有特别破碎的画面产生，但疼痛应该还是忍不了的。之前那股淡然的光元都能让毕浣沙发出不忍听的尖叫，这样攻击目的明确的雷元冲击肯定也会让毕浣沙尖叫不息。
就在雷元的尖端快要接触的毕浣沙身体的一刹那，在钟咏芳看不到的背面，露出了一丝冷笑，嘴里还模糊地念叨了一句：“好了，终于够了。”
眉头一皱，毕浣沙的双眼紧闭了一瞬间就睁开，但同时睁开的，还有毕浣沙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尽管第三眼眶生硬得像是硬生生靠外力撕开的纵向开合的眼眶，眼白也被紫色替代，但里面内含的同心圆如瞳孔一般不停地摇动，就像是刚刚获得新生，正在观察着陌生的世界一般。而那股雷元，正巧砸在了这诡异的瞳孔之上。
“怎么回事？”
钟咏芳突然感觉自己发散而出的雷元再次失联。被暗球吸收掉的钟咏芳明白，但再次落空的感觉，不用说，肯定是那支奇袭小队莫名消失了。
“吸收了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法元，终于把这个怪东西给逼出来了。”
毕浣沙的语气瞬间阴狠，音调尖锐了起来，甚至连张口吐纳的空气，都染上了诡异的紫色，整个人好像变了一样。
钟咏芳被毕浣沙这副姿态吓了一跳，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的样子，给钟咏芳的感觉，像是一个庞然大物，是那种无法击败的存在。让钟咏芳想要逃跑。
“逃跑？”
钟咏芳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声嘶力竭地大喊：“毕叔叔，你在附近吗？这个情况你还眼睁睁看着吗？”
“别喊了，”毕浣沙的声音有些虚浮，但依然能够砸在钟咏芳的耳膜上：“我跟我爸说你要和我商量事情的时候，我就打发他回去了。我的这副样子，怎么可能让我爸看到呢？”
“你的样子……？”
“这就是……我不能为人知晓的天赋，第三只眼。可以将暗元特性发挥到极致。嘿嘿嘿嘿。”
毕浣沙奸笑的声音，让人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