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人生的朝夕冷漠（上）
马路边，左一凡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那出租车师傅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了路灯下的左一凡，方向盘一拐，直接连变三道插了过来。
左一凡拉开车门，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又是你？”
左一凡率先开口。
那跑过巴音布鲁克的司机大叔咧嘴笑着。
“小伙子，咱俩真有缘，快上车。”
左一凡本来打开的是副驾驶车门，但突然看见是下午那师傅，嘴角一抽，关上车门，又走到后面打开了后座车门，坐到后排。
司机师傅笑了笑。
“小伙子，这小区不是你家吧？”
左一凡低头找着手机。
“不是，是一个同学家里。”
“是下午那个女同学吧。”
司机师傅微微点点头，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小伙子有本事呀。喏，加州花园，我给你说这小区没个千万家产住不进去呢。”
司机联想到下午墨璃豪给十倍车费的样子，默默点了点头，更加确认了墨璃是富家千金的推测。
“……我们只是同学，真的只是同学！”
师傅乐呵呵地，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左一凡的解释。
“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傍上富婆了，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呀哈哈哈哈。”
左一凡叹了口气，放弃挣扎。
他尴尬地左右摸摸口袋，发现死活找不见自己手机。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倒霉的事情一来就是一件接着一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左一凡一脸尴尬，对司机师傅说。
“师傅，我去翻斗花园，但是我手机不见了，可以先赊着吗？”
“翻斗花园啊，挺近的。那行，就不打表了，就当顺路送你一程吧。”
司机大叔也很爽朗。
“小伙子，今天你女朋友付了我十倍车费，拿着也有些过意不去……”
“都说了不是我女朋……”
左一凡很郁闷，他有种被拉郎配的感觉。但显然对象错误，如果对方是如花可能还挺和谐。
可对方是一个又漂亮又有钱的活泼女孩，这种组合如果不是媒婆间歇性失明的话，谁不得说一句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当当！”
有人轻轻敲了敲车窗。
左一凡侧脸看去，墨璃靠在玻璃前，炫耀似的举着他的手机晃了晃。
“手机落下了哦。”
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自然地散落着一头乌发，即使是路灯下昏暗的光线也没能隐藏她的惊艳。
左一凡没有多想，摇下车窗，伸手去拿。
“谢谢啊。”
不料墨璃却并未马上松手。
“可是你手机已经没电了，现在开不了机。”
左一凡失而复得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墨璃却一脸自然，顺水推舟地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行吧行吧，那本姑娘好人做到底，就大发慈悲替你垫付一下车费吧。”
墨璃松开手，自顾自地拉开后座车门，靠着车门坐在了左一凡旁边。
“先说好，这个以后要还的！”
司机师傅一抖眉毛，眼中精光一闪，飞快地认清了形势。
“小伙子对不住，现在是这位姑娘买单，她说去哪咱就去哪。”
司机师傅立即改口，变脸速度之快，让左一凡觉得他当年是不是用面部肌肉开的赛车。
左一凡瞪大了眼睛。
“大小姐，您垫付就垫付吧，你也上车了是怎么回事，返程的钱我可不记账哈？”
“真小气，不记就不记，我是来监督你的，以免你借着我买单就干脆坐着出租车一晚上从这里开到天山去。”
“大小姐，垫付是要还的好不好，铺张浪费对我有什么好处？”
司机师傅回过头来讪讪一笑。
“对我有好处啊。”
“你闭嘴！”
左一凡一脸无语。
“再说一晚上也去不了天山，明儿还要上学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谁知道呢，我不管，反正来都来了，就当大半夜出来散散心。”
墨璃拉好安全带，微微翘了个二郎腿，扭头看向窗外，完全不理会左一凡的反对。
左一凡无话可说，他今天才明白一件事。如果跟女孩子讲道理有用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周幽王的烽火台，更不会有李隆基的荔枝鲜了。
司机师傅难得能插上一句嘴。
“姑娘，咱去哪儿？”
墨璃头也不回，指了指一旁的左一凡。
“去他家。”
引擎震动，一程无话。
两人虽然都坐在出租车后排，却一左一右各占一边窗户，划开了一道楚河汉界。
“你硬要跟过来干嘛，我脑子好好的，没砸坏。”
“谁要跟你过来，我出来散散心、逛逛街。”
“大半夜的，明儿还要上课……你白天逛不行吗？”
说到这里，墨璃双手合十，有些兴奋起来。
“十二点，对于学生来说可能是一天的结束，但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可能只是另一个姿态的刚刚开始。”
“但我们就是学生啊……”
墨璃白了左一凡一眼，对他的打断表示很不满。
“左一凡，你有在午夜逛过街吗？”
“没有，叔叔婶婶说十二点还在外面晃会不走运的……虽然他们经常带我堂弟半夜出去吃烧烤就是了。”
“多无趣啊，要不你今晚干脆别回去了，陪我逛街吧！”
司机师傅耳廓一动，闪着金钱眼回过头来说。
“二位逛到几点，本人敬业，包接包送哦。”
“想都别想了大叔！”
左一凡义愤填膺地回绝黑车司机大叔。
出租车稳稳停到了左一凡家楼下，左一凡匆匆忙忙地坐上电梯。
墨璃也下了车，不过站在楼下，没有跟上去，好像真的只是出来随便找个地方散散步。
没两分钟，左一凡又下楼了。
“怎么，你下来干嘛，想跟我去逛街啦？”
“手机借我，打一个电话。”
左一凡向墨璃伸出手来。
墨璃一愣，“打给谁啊？”
“我刚发现钥匙跟书包一起丢了，敲门没有动静，叔叔婶婶应该是睡着了。”
墨璃从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左一凡。
“密码是多少？”
“122507。”
“多少？”
左一凡有点没听清。
“122507，哎呀，你是聋的嘛。”
“真是奇怪的密码，一般人的密码不都是生日吗，你这串数字怎么想的……”
“是生日啊，我的生日是12月25日。”
“我去，大小姐，敢问你是不是有个大表弟叫洪秀全呀。”
“……”
墨璃狠狠地给了一个白眼。
“那07是啥，是你在家里排行老七，还是你是当天七点出生的……有必要那么精确吗？”
“也是一个生日……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啥，打不打电话了！”
“打，当然打，我已经在拨号了。”
说着是打电话，但左一凡却很没品地偷偷乱看。
一张照片进入他的视野。
女孩的手机壁纸是一张在地铁上的自拍。
照片只有两层图景。
近处，女孩衬衫黑裙，歪着脑袋比耶，乌黑的高马尾垂在脑后摇摆，满脸笑意，她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眯成了一对可爱的月牙。
在她身后的稍远处，少年戴着耳机静静听着歌。时间定格，宁静美好。
然而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一张自拍。
这是一张满满特意的合照。
左一凡正失神，电话接通了。
“喂……谁啊？”
“婶婶，我是小凡，我……”